秦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江霈家。
只知道自己拼了命地跑,像是逃犯一般。
逃离这乱糟糟的世界。
车祸、失忆、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荒唐?
她恨他、怨他,他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而她却在他受伤之际,逃离了这座城市。
又要做一个逃兵吗?
车速慢了下来。
前方可以掉头,略作犹豫,她折返回去。
不能再逃了。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秦韵回到家,去楼上书房找他。
看着云淡风轻毫无反应的男人,她问他:“你恨我吗?”
“恨你什么?”
“你出车祸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
“你又不知道我出车祸。”江霈盯着屏幕,神色淡淡,“况且我们那时候应该感情不好,你就算知道我出了车祸,不想管我,也没什么。”
秦韵看着他这平静的模样。
一瞬之间,回到了过去。
江霈就是这种人,从不怨天尤人,从不情绪消耗,他能够接受所遭遇的一切困境,去面对,去解决。
她曾经努力把自己包装成这模样。
她想成为江霈这样的人。
但最后,她失败了。
她成为了情绪的奴隶,理智被情感所左右。
“江霈,对不起。”她真诚地道歉。
她不该在他遇险的时候,离开他。
那次顾淮到公司找她,想必就是为了这件事,而她说的什么?
江霈的事,和她毫无干系。
她不想再看江霈一眼。
难怪顾淮那么讨厌她。
江霈抬眼,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移开:“婚姻里,我也做过错事。两相抵消,可以吗?”
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望向她,格外的平静、温和,甚至带着点哀求。
他在求她吗?
她的心尖一痛:“江霈,你都忘了,就此算了,不好吗?”
跟他在一起,永远都是痛苦多过快乐。
幸福的时候有多满足,悲痛的时候就会加倍的痛苦。
因为她做不到不爱他。
爱这种感情,将她扭曲得面目全非。
江霈眉宇间浮起一丝疲惫:“将心比心,如果你失忆,我离开你,不管你,你会怎么想?”
喉咙发干,她竭尽全力坚定意志:“可是,我们在此之前就决定离婚了。”
“但我们还深爱彼此,不是吗?”江霈眸色深深地望着她。
秦韵呼吸一滞。
他还,爱着她?
“你都失忆了……”
江霈打断她:“我脑子里不记得从前的事,但身体还保留着爱你的本能。不然我怎么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亲你、抱你、睡你?和你肌肤相贴,和你融为一体。”
露骨的情话,令她面红耳赤。
江霈的眼神却很坚定:“秦韵,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过去究竟做错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坚定地恨我。”
他知道,她恨他,并不仅仅因为叶瑾瑜的事。
她能毫无顾忌地跟旁人提起此事,控诉叶瑾瑜自己犯贱。
她知晓所有来龙去脉,却从来没有用这件事刺激他、羞辱他、斥责他。
“江霈,我真的很羡慕你。”秦韵好似浑身力气被抽走,茫然又无助,“把一切都忘了,真是太幸福了。”
这两年,她恨着他,心里饱受折磨。
她时常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到最后,所有残留的幸福回忆,都被江霈的不信任所击碎。
江霈:“忘了,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他望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人,心疼得厉害:“忘了过去犯的错,我没有办法认错,也没有办法去改正。忘了自己的敌人,那些敌人环伺在身侧,我却一无所觉。还有……此时此刻,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哄你,让你停止流泪。”
他很想替她拭去眼泪。
但他可以替她擦拭一次眼泪,却做不到让她再不流泪。
他沉声道:“秦韵,留在我身边,告诉我发生的一切,给我改正的机会。”
“我做不到。”秦韵痛苦到脸部肌肉抽搐。
她没办法原谅。
那时候无措的她,多希望有谁能支撑她一下。
江霈是她的丈夫,是她溺水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却推开她,将她沉入水底。
江霈眼神暗淡了一下。
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他失落痛苦。
江霈收回视线,重新忙活手头的事。
秦韵见他忙自己的,自己又哭又痛,显得滑稽可笑,抹掉眼泪离开书房。
从来都是这样。
她情绪激动情难自已,他却云淡风轻毫不挂心。
他说他爱她。
但她感觉不到。
感觉不到的爱,算什么爱?
……
秦韵回家不过几个小时。
江霈打电话给她,让她回家吃饭。
秦韵:“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我很忙,也很累,你这段时间别耍小性子,可以吗?”他的嗓音里充满疲惫。
秦韵呼吸放缓,心蓦地发疼。
恨他,总归是因为爱他。
江霈没怎么睡觉,高强度忙碌,她再和他闹,的确会让他心神俱疲。
秦韵还是回去了。
她安慰自己,就当江霈帮她见到封行知,她还他一次。
江霈看见她回来,松了口气。
他知道,她不是全然不爱他,只是恨他,对他失望,占据了上风。
两人平和地吃饭,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秦韵也松了口气。
她害怕江霈再说些卖惨的话挽留她,说些爱她的话迷惑她。
江霈吃完饭上楼,去到书房继续忙。
秦韵上楼的时候,看见书房里透出来的灯光,想起那些并肩作战的日日夜夜。
从前,她还能帮他些许。
如今,她无力再帮她任何。
秦韵明天要外出,打算早点睡觉,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她就被守株待兔的江霈压在墙上,他反扣住她的手腕,火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后颈,烫得灼人,痒得磨人。
厚厚的窗帘遮住了窗外的夜色,紧闭的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她只能看见,灯光中他的脸,只能听见,他低沉压抑的呼吸声。
修长的腿抵着她身体,爆涨的欲望急不可耐。
她难耐地挣扎了几下,怒火中烧地骂:“江霈,这才是你叫我来的目的?”
他亲吻她耳垂:“叫你回来,我真的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