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可真是仗着脸上戴着面具,无人能窥伺她的真实身份,肆无忌惮地将平日里大家看不到的一面,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
真是没想到啊,常常被长辈们挂在嘴边夸赞的表姐,内心里是如此的丑陋不堪。
人群里有人小声附和,“说得对呢,平日里话本子限量,实在太难买了。”
“今天要买话本的人太多了,我也有些排得不耐烦了呢。”
叶秀敏见自己说的话引起了共鸣,扬声说道:“你们掌柜呢,你们的顾客晕倒在店门口,不给点说法吗?”
许识陪着笑,“这位顾客,我们先带晕倒的姑娘去看大夫吧,其他的,我们店一定会给说法的,您这位朋友身子最大紧,地上寒凉,可别再染上更严重的病症。”
人群又传来附和声,“是呀是呀,姑娘的身子可受不了凉,赶紧送她去看大夫吧!今日又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姑娘你别计较那么多啦!”
叶秀敏抱紧了怀中的孟晴雪,“不行!你赶紧叫你们掌柜过来,快给我们一个说法!你们店大欺客,万一我们单独留下,没有大家帮忙见证着,谁知道你们会如何对待我们!”
许识有些急了,他挺直了身子,面色罕见带着不悦,“这位姑娘,话可不能那么说啊,我们正经店家,怎么会......”
许识的话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凌的女声。
“许识,去店里搬一张长桌出来,将晕倒的姑娘先抬到桌子上,以免受凉。”
“另外,去隔壁达仁堂叫大夫过来。”
许识找到了主心骨,立刻依言行事。
暮筠开口说话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霞色的华服,精致的发髻,金凤的面具,挺拔的身姿,她似乎有种魔力,无论身处何种嘈杂的场地,只要她一现身,就能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她的身边,站着两个人,玄色清冷华服男子贴身护着,一步之遥外,还站着一位护卫模样打扮的男子。
玄色华服男子面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只是那笑,看似懒散,其实不怒自威,仿佛下一秒,若是谁敢冒犯到他的身边人,一把杀人不眨眼的剑就会在无形间给人一血封喉。
两人身侧的那名护卫,即使隔着一层厚厚的面具,依然能感受到他森寒冷冽的视线,那眼神,冷得让人深入骨髓,谁若敢在他面前造次,不被扒层皮也被抽根筋。
叶秀敏乃闺阁女子,抬眼见到这副场面,心头还是有些惧的,但她一想到卓成益打量那女子的眼神,手指便不由地微微用力。
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她就是不想让那个女人得到表哥的青睐!她要将她赶出东市,赶出西京!
叶秀敏这么一用力,竟是将孟晴雪的胳膊掐了个生疼。孟晴雪紧咬着牙关,在心里给自己暗示:不行,她不能在关键时候拖叶秀敏的后腿。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叶秀敏竟是个能挑事的高手,真是藏拙了。
几人的心思流转间,达仁堂的大夫已经赶到。
白家主母过寿,达仁堂只留了几位外姓大夫坐镇。许识机灵,特意唤了一名女大夫和达仁堂里的洒扫嬷嬷过来,生怕又被叶秀敏拿男女大防之事从中作阻。
女大夫是个利索人,她不允叶秀敏有什么拒绝的话,直接吩咐她和自己带来的健壮嬷嬷:“来,咱俩合力将你这朋友抬到长桌上。”
面对这种境况,叶秀敏无法拒绝,只好费劲巴力地抬着孟晴雪的胳膊,与女大夫和嬷嬷配合着,将孟晴雪抬到铺上一层绒质桌布的长桌上。
众人手忙脚乱间,本就贴得许峰很近的卓婉趁许峰的注意力在别处,她踮起了脚,尽量凑到许峰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对许峰说道:“她是装的,我都听见了,她俩是故意挑事。”
凶神恶煞的女子贴近自己,许峰反感得不要不要的,好端端的,凑他那么近干什么,他的冷汗都快吓得落下来了。
许峰正要将卓婉推开,一听到她说的话,许峰立刻后退几步,向暮筠禀报了刚刚他听到的话。
暮筠的美眸微微眯起,这才开业多久,就被人嫉恨上了,话说,这条街上,甚至在整个东市,她都没什么同行啊,谁会对她书肆红火的生意感到眼红?
不过,既如此,事情也就好办很多。
卓凌初轻轻捏了捏暮筠的手腕,用眼神问她,用不用他出手解决。
扰了他与筠儿悠哉的兴致,该杀。
暮筠回了卓凌初一个“安了”的眼神,
暮筠抬手,唤来许识,低语吩咐了他几句,许识的面上虽无甚表情,但眼尾微不可察地挑了挑。
然后一下瞬,许识走回女大夫身边,耳语了一声,女大夫闻言后,面色复杂扫了叶秀敏一眼,表情带了丝轻蔑。
几人的互动,在场众人都看在了眼里,虽然云里雾里的,但都猜到了此事的不一般,纷纷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以躺在长案上的孟晴雪为中心,围成了一圈密不透风的人墙。
话本子有意思,书肆门口的热闹,更有意思。
叶秀敏察觉到不对劲,心头又生起想要退却的冲动,可她如今骑虎难下,一时不知该如何解决当下困境。
正想着,就听女大夫说道:“我们大夫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我得将晕倒的这位姑娘的面具摘下。”
此话一出,不止孟晴雪,叶秀敏也有些急了。
“号脉不就行了?我们雪儿的脸色现在肯定很不好看,不方便见人。”
女大夫执着:“不行啊,姑娘,我得观其面色,看看其究竟是恍白,是蜡黄,还是胀红,才能诊断真正病因呀,别再推脱了,你朋友可耽误不起了。”
许识上前插话,“是啊姑娘,咱得看看您朋友究竟是吃坏东西,还是体力不支,您不能讳疾忌医呀!”
叶秀敏藏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指甲嵌进了手心她都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