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了,”孟晴雪指向悦来阁的牌匾,“给我砸!”
听到自家小姐发话,孟府家仆便不打算吝啬身上使不完的力气,抄起手中棍棒就朝着酒楼门柱上砸去。
然而他们才一动手,当即就听到一道粗声令喝:“住手!”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就见一高大威猛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在人群十丈远处勒紧缰绳站定,他的身后,是一群穿着五城兵马司服饰的官兵。
孟晴雪一看来人,笑了,“钱余哥哥,你来的正好,你快为我主持主持公道,楼上有人......”
钱余翻身下马,手臂微微一抬,止住了孟晴雪的话,随后手臂往前一挥,“把眼前搞事的所有人,带走!”
言毕,他身后的官兵立刻上前,将孟府的护院家奴一并押走。
有人不服反抗,官兵毫不留情,直接卸了那人一条胳膊,现场哀嚎声一片。
孟晴雪的一张花脸底色霎时比纸还白,她刚要开口指问眼前这位兵马司指挥使,昔日兄长的好友,为何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将她府上的人带走,身前就出现一名凶神恶煞的官兵,扯着她和身边丫鬟的胳膊要给她们一并戴上手镣。
“你们做什么?知不知道我是谁?钱余哥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晴雪啊!”
钱余就跟没听见孟晴雪说话一般,翻身上马,大手一挥,押着众人前往五城兵马司。
上马的瞬间,他的视线落在人群中的一个黑衣男人身上,微不可察地朝男人颔了颔首,随即打马离去。
“散了散了,没热闹看了。”围观群众自觉地四散开来。
吕掌柜朝门外抱拳大声道:“酒楼正常营业,今日之事扰了大家的性,今天酒楼全场的酒水全免啊,愿意捧场老饕们,本店上下随时欢迎。”
吕掌柜话音一落,大批食客朝着酒楼涌入,“吕掌柜,说话算话啊,今日在下可就不客气了。”
吕掌柜哈哈一笑,“尽情吃尽情喝,小二,给大家上上等的桃花酿。”
“来嘞您呐!”店小二们拎着酒壶挨桌倒着酒。
只是,食客们表面上都乐乐呵呵的,但身体动作如出一辙地不约而同地时不时朝着楼梯口望去,有人想打着哈哈上二楼就餐,却被小二及时拦住,后来只好悻悻回一楼大堂的座位上。
就在所有人都很好奇,二楼那就连孟家都得罪不起的所谓的“贵客”究竟是何人之时,就见两道袅袅倩影缓缓从楼梯走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凝滞住了手上的动作,朝着并排而行的暮筠和高凝心望去。
两位“贵客”头戴帷帽,隔着层面纱,连面容都看不清,倒也能看出是极美的女子。从衣着和举止来看,两位女子都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只是很难猜测,她们究竟是何方人士,能公然与孟家叫板。
两位女子的身后,除了婢女,还有数名黑衣护卫,个个神气凛然,气宇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富户人家的看家护院。
她们好神秘啊。
暮筠对众人灼灼的注视感到很不适,脚步轻盈地快步走着,想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下了楼梯,身高马大的左梁和许峰站在她和高凝心前,为她们二人开路遮挡视线,如此她方觉自在些。
猜吧猜吧,任他们猜出花来,也猜不出她的真实身份。
正想着,酒楼门口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来,他一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舅......夫人,凝心,你们还好吧!”
白开霁慌慌张张冲进酒楼。
左梁和许峰默契让开,白开霁飞一般冲到了暮筠和高凝心面前。
此时,众人才齐齐在心里呐喊:原来是白家的连带,怪不得连孟家都不怕,难怪难怪。
白家为百年医药世家,被天子国母都奉为座上宾,与各大家族都有联姻,家族人脉非富即贵,面对孟家这样没什么京城根基的,有皇权庇佑的白家,确实不怕与之杠上。
眼前这位白公子的姨姥姥,就是当朝太子殿下的母亲,贤贵妃。
白开霁不顾酒楼众人朝他射来的数道八卦之眼,大步绕着暮筠和高凝心走了一圈,见她们二人一个头发丝都没有损伤,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来。
他压低声音道:“我刚刚去别庄找你们,听到你们来东市的消息,马车才迈进城东,就听说了悦来阁发生的事,我生怕是你们遇到了麻烦,没想到还真是。”
刚刚他在门口见到了初一,虽然从初一口中得知了她们二人无病无恙,但一想到她们被贱人给了气生,他的心就如刀割了般难受。
舅舅一整日都在兴明宫与睿帝关门对峙,一时半会儿分不开身,保护女眷一事,只能由他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迎面而上。
白开霁神色凛然,挺直了身板护在暮筠和高凝心身前,对着面前的空气环视了一周,也不知道对谁厉声呵斥。
“看谁还敢招惹我们白家家眷!”
言罢,他雄赳赳气鼓鼓站在暮筠和高凝心身前,为她们保驾护航,大步走在前面为她们清路,想起自家小舅母不能走得太快,他不由缓下脚步,试图适应身后女眷的脚速,然而他这倏地一慢,高凝心没来得及刹车,竟是直直撞到了白开霁的后背,鼻头都差点儿撞歪。
高凝心揉了揉痛得发酸的鼻头,“哎呦,你这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撞死我得了。”
白开霁侧步移到高凝心身侧,倾身关切,“疼得厉害吗?”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隔一条巷子有白家医馆,走,我带你去瞧瞧。”
说完,白开霁朝暮筠眨了眨眼。
高凝心刚要拒绝,就听暮筠郑重其事道:“没错,鼻骨很脆弱的,别撞歪了,那可丑了。”
高凝心吓得脸都白了,“走走走,小白你引路,我还是有个三长两短,你......”
白开霁赶紧接茬:“我以身相许。”
暮筠做了回好事,藏在帷帽下的娇颜笑得跟花儿一样,风穿着街巷而来,轻轻将她面前的面纱拂过,露出了一张艳若桃李的仙姿逸貌,一如昙花一现,转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