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陪你去死了呀。”
卓凌初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一片坦然,仿佛他随着暮筠身后死去,不过是一件悉如平常的小事。
暮筠难以想象,卓凌初到底是有多绝望,才会选择追随她一起死,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她原以为,此生她需向卓凌初回报的恩情,不过是上一世她临死之前,卓凌初送给她的一丝温情而已,可听完卓凌初的话,暮筠这才意识到,曾经的自己犯的错有多深,明明卓凌初给她的是一座大山,而她回报他的,却只是一根鸿毛。
她把他对她的爱,看得太轻了!
“重活一世,别无他求,只求与你能有机会相依相伴,让你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我早早图谋,步步为营,凭靠上一世的经验,提前将北相国拿下,得以提前一年重返大朔,和你一同对抗上一世毁了你一生的程家......”
卓凌初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眼前原本蜷缩在一起的一小团,倏地张起了双臂,似个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的小兔子一般,扑到自己怀中,环住他的腰,脸颊抵在他的胸口,低低地抽泣着。
“对不起,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还误会你,我、我简直不是人!”
直到此刻,卓凌初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松塌了下来,眼帘安心地垂了下来,温润的手轻抚着怀中兔儿的脖颈,原本清朗如同惠风和畅的嗓音,此刻却是哑涩无比。
“筠儿,”卓凌初喉结微颤,“咱能不能换件衣服再抱?”
暮筠的身躯一僵,后背默默拱起一起弧度,悄悄低头往身上看去。
糟了!她忘了身上的衣服被程致扯得如何破烂不堪!
半边香肩裸露在外,衣领前隐约可见雪峰起伏,右臂袖子全部被撤掉,一截莹白玉臂大喇喇地裸露在外。
许是从清醒到现在一直处于情绪起伏的状态,完全没有意识到上身还有如此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
“呀!”暮筠推开卓凌初,火箭一般钻回了自己的被窝。
卓凌初被她逗笑,起身从衣柜取出先前准备的衣服,里衣外衣全都有,材质都是店里最上乘的。
“筠儿,这有些衣服,你凑合穿。”
卓凌初将衣服放到床侧,轻轻拍了拍埋在衾被里的人儿,柔声调侃,“我一会儿背过身去,保证不偷看。”
卓凌初以为,暮筠是在害羞她被卓凌初看了个遍,可哪知道,下一瞬从被子里露出的小脸,竟又是泪水涟涟。
卓凌初心头一颤,“筠儿?哪里不舒服?”
暮筠摇头。
“在气我提前没将所有的事告诉你?”
暮筠摇头。
“那......”
暮筠不想卓凌初继续瞎猜,哽咽着嗓子闷声道:“我差点儿被程致夺走了清白,你会不会嫌弃我?”
卓凌初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原来是这事儿。
他俯下身去,前额抵着暮筠露出的小脑袋,“筠儿,我怎会在意那些无关的事儿?我只后悔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无端的伤害,你没有怨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说完,他在暮筠尚且蒙着水意的眼睛上落下深深一吻,“现在换衣服起床好不好?我叫店伙计来将饭食温一温。”
见暮筠乖乖点头,他起身端着餐盘走出门外,意在给暮筠留个空闲,好让她安心穿衣。
不过须臾,卓凌初轻轻叩门,听见暮筠应了门后,才端着冒着热气的饭食进了屋。
这次的餐盘里,又多了一碗馄饨,和一屉包子。卓凌初和先前一样,又要将饭食摆到暮筠面前,方便她用饭,暮筠摆了摆手,让他放到房间的长方桌上,示意她可以自己下地同他一起用饭。
卓凌初生怕暮筠又会晕倒,非要抱她坐到椅子上,暮筠拗不过他,只好随了他的心意。
成衣店老板为暮筠准备了烟柳色海棠棉长褙,里面搭配珍珠白交领窄袖襦裙,在初春气温偏寒的屋内,仍不会觉得寒冷。
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前,暮筠见卓凌初又要亲手喂她,嗔了他一眼,“等我七老八十拿不动勺子了你再喂我。”
卓凌初不好意思地笑笑,将温热的馄饨摆在她面前,又给她夹了一个大肉包放在碟子里,这才拿起了自己的筷子,捧着自己的馄饨碗大快朵颐了起来。
暮筠咬着筷子不解问道:“看你这饿狼般的样子像是饿了许久,刚刚怎么只为我准备了饭食?”
卓凌初喝了一口馄饨汤,舒畅地舒了口气,“之前我心中烦闷,没有胃口,现在筠儿对我重露笑颜,肚子也恢复了知觉,所以,”卓凌初举着筷子隔空点了点暮筠,“下次筠儿有什么话千万别憋在心里,你对我爱答不理,我就绝食抗议。”
暮筠简直哭笑不得,“你堂堂一个西昌战神,怎么跟个小女儿家家是的,自家郎君若对她冷眼相待,便会郁郁寡欢茶饭不思。”
卓凌初撇撇嘴表示不高兴,“筠儿,你这是性别歧视,男人一样也可以被自家夫人牵动心绪。”
暮筠连连安抚,“好好好,我错了,我夫君想做什么都行。”
卓凌初是个顺毛驴,好哄得很,这不暮筠刚顺着他说一句话,他就屁颠屁颠的不长记性似的舀起一勺肉沫蛋羹送到暮筠嘴边,“蛋羹蒸得很滑嫩,筠儿尝一口。”
暮筠无法,只好张开檀口,卖了卓凌初一个面子。
“话说,”暮筠停顿一下,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为什么你我二人会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生呢?这世间,心中带着牵绊死去的人很多,老天爷为何偏偏为我们开了后门?”
卓凌初心头一凛,他的筠儿就是聪慧,能洞悉出不正常的细枝末节。
暮筠瞧着卓凌初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火气立刻窜上头去。
她猛拍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