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八目睹了暮筠被掳走时发生的全貌。
后来,他一路追随那辆藏着暮筠的马车到西城门时,他被从候在城外的一队人马中射出来的一支猝了毒的箭射中了肩膀,他自知自己已经力不能及,强拖着中了毒的身体,联系上了西城门据点的流影阁暗卫,最终得以将暮筠被掳走出城的消息传达到主子耳中。
卓凌初带着数名手下,驰骋着快马,顺着可疑的车轱辘印一路追随,遇到犹豫不定的岔道口,他便吩咐属下分散各路探个究竟,自己则凭直觉继续快马加鞭义无反顾地前行。
渐渐的,他似是猜到了掳走暮筠的人究竟要带她去往何处。
距离上京城四百里的一处山林的山谷,曾经是一处非常适合隐居的桃花源,程光赫年轻征战回京的路上,曾无意闯入此地。
他见山谷深处地域开阔,又极其隐蔽,便鸠占鹊巢,赶走隐居在当地的村民,霸占此处绝密之境,修建了一处精致庄子,名为“幽谷宫”。
程光赫虽为朝中武将,但极爱别致居所,位于上京城的程府,有着独具韵味的江南风韵,而那座藏在山林里的幽谷宫,却似一座玲珑精致的皇家宫殿般华丽非凡。
上一世,卓凌初作为辅助程家攻占上京城的西昌将军,曾被程致妥善安置到幽谷宫居住过一段时间,为的就是秉承程家与西昌睿帝的合约,在程家举事时在背后助一把力。
幽谷宫金瓦朱墙,飞檐翘角,白日阳光照耀的时候,若从那一片山峰的最高处俯瞰下去,会发觉远处山谷中暗藏着一处熠熠生辉的琉璃珠宝,光彩溢目,金碧辉映。
奔波了一整夜的卓凌初,手持缰绳驭着骏马立于顶峰,迎着烈烈寒风和灼灼朝阳,睥睨着那处幽密之地。昔日的密林金玉,此刻变成了一座镶金嵌玉的牢笼,而他心爱的女人,则被桎梏在那暗藏杀机的樊笼之中。
“咴儿——”
伴着马儿的嘶鸣声,卓凌初调转马头猛夹马腹,朝着前往山下的荆棘小路飞奔而去......
------
此刻的幽谷宫,程致一身烟墨色锦缎常服,一动不动站在一处宅院的院落中央,盯着那扇朱红雕花木门盯了好半晌,原本阴沉沉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生机。
“主子,二公子说先将公主安置到此处宅院,您看需不需要将她带到您的院子。”
程致的目光没有移开木门半分,“不必了。”
程致是卯时回来的,这几日他一方面要躲避朝廷的追查,一方面要集结分散各处的兵马,每日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披着晨辉回到幽居宫后,听闻程前按照他的吩咐,已将暮筠从上京城带至此处,原本死寂的心境突然被拨动了一根心弦,浑身的血液仿佛忽然间加速了流动。
他先快步去了净房,褪去一身戎装,洗去一路灰尘,换上往日的锦衣,再三确认了脸上的胡渣不影响他的帅气程度后,他才大步流星迈向暮筠的院子。
可身体离她越来越近,程致的心却莫名生出一种从没有过的退却之感。
他现在要以何种面目与她相见?乱臣贼子,亡命之徒,还是败军之将,呵呵,以前风光无限的镇西将军她都不待见,现在的自己,恐怕连做她裙下之臣的资格都荡然无存!
一个半月之前,他还是雄心壮志的镇西将军,手握重兵,又有可以操控西昌暗探网,以及得以联络西昌睿帝的印信,怎么短短数日,他曾经的坚实后盾,怎就骤然崩塌了呢?
驻扎在雁城的镇西军四分五裂,曾经统领大军的他竟号令不了大半军士,原本在千里之外的北安军竟与雁城府军联手与他镇西军短兵相接,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人数略占优势的镇西军竟一败涂地。
手上的印信不知何时成了假货,难道一开始卓泰宁就没打算给他真印信?西昌那头的驻军冷眼隔岸观火,曾经的互利协议化成一堆废纸,呵呵,既然西昌一方选择此刻背信弃义,那五年前为何要与他联手故意败仗?
他想不透,真是想不透啊!
暮筠,这样失败如尘埃的我,如何能面对云端上的你?
吴良似是看到了程致脸上的踟蹰,犹豫了一瞬,恭敬说道:“主子,听二公子说他午夜的时候又刺了她一针,现在这个时辰,公主殿下应该醒了,您看......”
程致没将吴良的话听完便迈开了步子,罢了,他到了如今这般地步,总归已经没有什么脸面可言,本就打算最后再与平仁帝殊死一搏,不成功便成仁,无论最后是生是死,暮筠都要伴在他身侧!
既不能生同衾,那就死同穴!
木门轻推一下就开了,床上的人仰卧在榻,双眸紧闭,脸庞静谧,面白如纸,唇瓣甚无血色。她身着雅淡锦服,一头乌发如同氤氲在水的墨汁般洇染在身下,衬得她的脸蛋更加净白如雪。
她身上的钗环荷包等等一些缀物已被卸去,褪去华贵装扮的她,并未减少几分美丽,反倒是平生一股清雅绝尘之感。
程致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怀着什么心情去看待暮筠。自打遇见了她,程致就好似变成了那无头无脑的飞蛾,毫无尊严地去往灼目的暮筠身上扑,明明知道是自寻死路,却宁愿死得壮美,也要博得她的关注。
他虽然无数次质问,宿命为和对他如此不公,暮筠出现在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