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我没这个儿子

三人回到季家,季老头不在,只有季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微眯着眼,听到动静侧头往大门看,看到进来的人,眼睛竖了起来。

“又来讨债啊。”季老太太阴阳怪调的开口,哪知道让她说对了。

李松兰眸子一晃,手擦着眼角,吸吸鼻子,“妈,出事了,大哥出事了。”

一边将季建华推出去,“建华,快和你奶说说咋回事。”

“别和我说。”一听大儿子,季老太太听也不听,直接喝住,“你们都要成家立业,我年岁大,自己一把老骨头将来还不知道咋办,你爸也快抱孙子的人,没听说过还让父母管的。有啥事你们做儿女的自己担着,回去吧。”

季老太太直接赶人,季建华没遇过这样的情形,自尊心又作怪,扭身就想走,胳膊被季玲扯住,才停下来。

“大哥,这个家又不是奶当家,你急啥。”季玲扫了一眼李松兰,李松兰正在偷看这边,被抓到慌乱的收回视线。

面上她又装好人,“妈,大哥出事,你心里再着急,也别把气发在孩子们身上。”

“玲丫头,你刚刚说啥?”季老太太不理儿媳妇,盯着季玲,“你再说一遍。”

季玲听话的笑呵呵又重复一遍,说完问一句,“奶,你这回听清楚了吧?”

李松兰狐疑,觉得有些不对,一时又看不出哪里不对。

“死丫头,反了天了。”季老太太从椅子上爬起来,往前奔要去打人。

季玲站着不动,将自己缝着针的胳膊往前一推,“打吧,我这胳膊正好受伤,还找到不人讹医药费呢。”

“老婆子我还没遇到敢讹我的人。”季老太太嘴上喊的凶,人却没敢上前,隔着几步远指着季玲骂,什么死丫头片子不知恩,什么不孝,从骂季玲最后骂到季建华。

唾沫乱飞,口角也带着白沫,季家兄妹一句不接的听着,季老太太骂到最后,把自己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李松兰在一旁劝着,“妈,你消消火,别把自己气坏了。”

“孩子不懂事,你和孩子们计较啥。”

“大哥平时看你是少,可他不是工作忙嘛。”

“人现在出事,手术费要几万块钱,咱们都凑凑,先把人救回来。”

李松兰不停的拱火,季老太太听到还要几万块钱,眼睛红的像斗牛,“他不是我儿子,我没有他这个儿子,他真把我当妈,就该听我的,不是娶你们妈。”

季老太太气的口不择言,可说出来的话却信息量很大。

原来在季勇的婚事上,母子两个也闹过不开心,季老太太甚至记恨多年,做为晚辈,季建华只知道有算命的说他八字克奶奶,所以奶奶就一直对他们家有意见。

“够了。”一道怒吼声打断了季老太太的疯癫。

季老头阴着脸从外面走进来,他身后还有探头往里看热闹的邻居。

“还不嫌弃丢人?进屋。”季老头目光如刀的在老伴身上扫过,季老太太吓的抿抿唇。

众人进了屋,季老头坐在炕上沉默的抽着旱烟袋。

李松兰对着季家兄妹使眼色,示意他们开口,兄妹两个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往李松兰那里看。

看出两个小的这是在和她较劲,李松兰恨的牙直痒痒,又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也后悔刚刚脑子迟钝,没看出来季玲这丫头故意在激怒老太太,惹得动静大,把公公惊了回来。

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开口,“爸。”

她刚试探开口,季老头一个眼神看过去,吓的她立马闭上嘴。

直到一袋烟抽完,季老头才撩起眼皮,扫了一眼屋里的几个人,“说说吧,咋回事?”

季老太太要张嘴,对上自家老头的凌厉目光,吓的缩缩脖子,又抿上唇。

李松兰刚刚挨了白眼,此时也学聪明老实的闭嘴。

先前一直是妹妹站出来,从开始的气愤和不肯低头,这时的季建华心态上已经有过几次翻转,他是做哥哥的,应该站出来保护妹妹们。

“爷,我爸出事了。”季建华平静的将事情始末学了一遍,一直说到刚刚院里发生的事才停下来。

季老头问,“你爸现在咋样?”

“昨天醒来一次,之后又陷入昏迷,再也没有醒来过。”季建华哽咽了一下。

屋子里静悄悄的。

李松兰脑子不停的转着,原想着公公不在家,让婆婆将两个小崽子赶走,如今这招不好使,看公公的样子,是要管了。

“爸...”李松兰立马站出来,“我和季新这几年攒些钱留着买房子,现在大哥出事,先把钱拿给大哥用吧,买房子的事可以再等等。”

“也好,几万块钱不是小数,有就都拿出来凑凑。”季老头看她一眼,“你去喊季新,咱们去医院。”

“哎,我现在就去。”李松兰脆声应下,转身走了。

季老头看老伴一眼,“你没有季勇这个儿子,两个孩子都听着呢,以后老了就让季新养,你别指望老大。”

季老太太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满意这样处理,却不敢来硬的,小声嘀咕,“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干啥不养老?”

“你不是说没老大那个儿子吗?”季老头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你可真出息,越老脸皮越厚,当着孩子们面撒泼耍无赖。这哪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看是你仇人差不多。”

季老太太面白如纸,季老头却不管,喊上季建华兄妹往医院去。

路上,季建华拦了三蹦子,爷孙三个坐上去了医院。

季老头望着远处,目光没有焦距,“你们爸从小就懂事,家里就他们兄弟两个,他打懂事起,事事让着你们二叔。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或许就是太懂事,让你奶也越不重视他。”

“爷爷。”季建华鼻子一酸,“我爸爸没怨过你们。”

“他该怨,该怨啊。”季老汉声音也哽住了,背过身去用衣袖沾了沾眼角。

性子沉默又憨厚了一辈子的人,此时也落了泪,对长子他心里是愧疚的,有些事看得清楚,却总是睁只眼闭只眼,想着这是长子该做的。

是他错了啊。

委屈了孩子。

季玲处在这种气氛里,也忍不住跟着难受,又庆幸季老太太糊涂,季爷爷是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