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戏!”
听到陈望这句轻描淡写的话。
肖九却是有种头皮都要炸开的感觉。
这意思,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所以才特地赶来凑热闹。
还是说出现在周老大住所外那帮人,根本就是他的手笔?
“要不去做什么?”
“这么一场大戏,你不来瞧瞧?”
陈望头都没回,只是扔下一句话。
“冷静,一定要冷静。”
肖九用力搓了把脸,根本不敢多想。
这事太大,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后续变化也根本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够掌控得了的。
等他再次抬头时。
陈望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
而在他视线中。
此刻,一边是别墅中的杀人见血,一边是负手在背闲庭信步。
动静之间,乱中有序。
就像是一幅极有意境的画卷。
肖九是个粗人,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多年混迹市井江湖里,让他有种如同天生般的能力。
那就是看人。
陈望太平静了。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第一念头就是避之不及。
唯恐牵连到了自己。
但他非但没有远离的意思,反而还有心情去看戏。
这未免太过反常。
还有一点,陈望让自己跟上,是警告还是有其他意思?
肖九仔细思索着,但绝望的是,眼下的他忽然发现,自己那点所谓的江湖经验,眼下根本不够用。
无论是人和事。
都太深了。
他琢磨不透。
“或许……这是我一次机会?”
苦思冥想了片刻。
他心底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大到连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跟去看戏危险么?
当然危险。
眼睁睁看着老大被围杀,却毫无反应。
一旦周魁挣脱出来。
第一件事怕是就要杀他泄愤。
但要是……他逃不过这次凶险呢?
富贵险中求!
这是多少年流传下来的老话。
当然,肖九之所以敢这么想,最大的底气还是来自于前方的陈望。
这个忽然出现的人,从头到尾镇定的让人无法想象。
仿佛天大的事压下来,也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他在骑楼街混了十多年,一直都没法进入黑虎帮核心,对谁都是躬身低头,笑脸相迎。
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
但只要黑虎帮存在一天。
他就翻不了身!
这个姓陈的,看似温和,但无论言行举止,一笑一颦之间,都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好像所有事都能掌握手中的感觉。
偏偏那种神态,和自负、狂妄毫无关系。
“陈哥,等等我!”
肖九心中思绪如电,一咬牙,起身迅速朝着那道背影追去。
听到身后动静,陈望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他其实也在看。
看这个叫肖九的年轻人会不会跟上来。
要是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他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大不了黑虎帮覆灭,他换个地方继续混迹。
但他今天只要胆子够大。
陈望不介意点拨他一下。
至于后续,他能走到什么样的层次
是下一个周魁,还是下一个付朝南。
就得看肖九自己了!
“陈哥……”
两人一前一后,从沼泽地中穿过。
忽然间,肖九发现前边的陈望停下了身形,借着一片密林遮掩身形,不禁有些错愕。
“嘘,先别说话。”
陈望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状,肖九虽然有着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也只能一股脑全给咽回去。
从他们眼下的位置望去。
正好能够将别墅内的景象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目光扫过,院内两拨人马泾渭分明。
乌泱泱一大帮人中,陈望从中一下就找到了周魁。
此刻的他,脸色铁青,目光阴沉如水。
好歹也是一帮之主,结果被人大白天追上门围在家里,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的脸面往哪放?
但偏偏……
眼下的他还真不好发作。
来的人赫然是付家的势力。
而领头的那个,更是再熟悉不过。
“烈哥,这是做什么,我有什么做错不对的地方,付先生打个电话来就行,大白天闹出这么大阵仗?”
强忍着内心愤怒。
周魁目光落在对面那道身影上。
一番话说的极有水准,不卑不亢。
“做什么?”
“你心里应该有数啊。”
张烈抱着胸口,一声冷笑,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本想着老板这些年花了那么多钱。
怎么也该喂饱了。
但狗就是狗,一辈子也没法变成狼,顶多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是个粗人,听不太懂,还请烈哥说清楚,要不然……就是告到付先生那,我周魁也站得直行得稳!”
听到这话,周魁脸色更是难看。
平时看在付朝南的面子上,他对张烈还算恭敬。
大家都是狗,谁也不比谁高贵。
但这个姓张的实在做的太过,一进门,什么都不说就是一顿打砸。
要不是他正好在家。
这会妻儿怕是都要被绑走。
“好一个站得直行得稳。”
张烈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
“都到了这一步,你还在这装腔作势,有意思?”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在周魁心里落下,让他不禁一阵咯噔。
他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就是身边有内鬼。
毕竟他还只是心存念头,并未付诸行动。
付家的人就已经找上门来。
不是内鬼告密,他再想不到任何可能。
而今天步行街天台上,唯一有可能偷听到自己和陈先生对话的,似乎就只有麻三。
想到这,周魁猛的回头,目光冷冷扫向麻三。
被那道目光扫过。
麻三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条蛰伏的毒蛇盯上,浑身瞬间冰凉,一股寒气直冲头顶。
连连摇头,拼命解释道。
“周老大,不是我。”
“真不是我。”
他一家老小,身家性命都在周魁手里握着,哪敢私下联系付家。
更何况,他这一阵听得云里雾里。
根本不知道张烈说的什么意思。
毕竟天台上发生的一切,他毫不知情。
“不是你,还有谁?”
周魁一双眼睛内,血丝密布,声音嘶哑如鬼。
他本来还在谋划。
先将妻儿秘密送走,断了后患之后再去付家。
没想到,消息泄露的如此之快,一下将他的计划彻底打乱。
“周老大,我麻子对天发誓,要是我做了二五仔,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感受着周魁眼底的阴狠,麻三内心更是恐惧。
他跟了周魁足足十三年。
太了解他的性格了。
眼下再不洗刷自己身上的无端罪孽,以周老大的心狠手辣,自己绝对活不过明天。
所以他果断无比,嘭的一声跪下。
举起右手,发起了毒誓。
“真不是你?”
见状,周魁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真不是,周老大,我这些年做的如何,您应该清楚的。”
见他有所动摇,麻三几乎泪流满面,好端端被怀疑做了内鬼,这种事任谁也没法承受。
就在他话音落下时。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掌声。
周魁猛然转身,一眼就看到张烈拍着手大笑。
“好一出大戏。”
“周魁,背叛付家,背刺老板什么下场,你应该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