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不到,一辆黑色轿车从城郊别墅驶出。
八点半开进陵园。
一般的车辆不让来进去,前来祭拜的人都得在陵园的大门外停下,但霍渊时是坐在轮椅上的,看守陵园的人才放车子进去。
霍承曜比霍渊时早到了五分钟。
“阿时。”他拉开车门。
霍渊时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霍承曜手里的一束香水百合。
而他的手里也是一束香水百合。
“霍书记,我来吧。”东野上前一步,弯腰按了一下车内按钮,一块斜坡从彻底滑出。
随后,他将霍渊时的轮椅推下来。
霍承曜往前一步,“这里没你的事了,东野。”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身侧的高大强壮的男人。
他对东野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也许是延续在骨血里的厌恶,他不喜欢这个r国人。
东野大概也清楚,所以不敢有任何怨言。
他退到一边,看着霍承曜推着霍渊时往一块墓碑过去了。
霍承曜将那束花放在墓碑前,转身要去帮霍渊时,然而霍渊时却比他快一步,坐在轮椅上,弯下腰放下花束。
他讪讪地收回了手,“你已经两年没来祭拜过你母亲了。”
霍渊时嗯了声,他去英国治腿,直到去年年底才回来。
霍承曜躲在墓碑前,拿出口袋里的手帕纸,擦拭着墓碑,“是我亏欠了你妈,那几年我为了仕途,她生完孩子后我没有好好陪她,让她得了产后抑郁,如果我能多关心她一点……”
“妈的病不全是因为产后抑郁。”霍渊时看着父亲鬓边的白发,看向别处。
微风浮动着他额前的短发,清俊的面容上表情淡得几乎没有。
今天是个阴天,六月底的天难得没那么热。
霍承曜擦拭墓碑的手顿了一下。
霍家对外界声称霍渊时的母亲是因为产后抑郁自杀的。
其实产后抑郁只是一个导火索,导致他母亲自杀的原因其实是精神分裂。
霍承曜事后才从医生口中了解到,精神分裂的病症分好几种,而霍渊时的母亲是属于发疯的那一类。
这种事,霍家是不愿意被外人得知的。
所以就算是在霍家,知道实情的人也不多。
他看了一眼霍渊时的侧脸。
好在,医生说的好概率遗传,没有发生在霍渊时身上。
霍承曜将擦完墓碑的纸包裹起来,攥在手里,站起身来,对霍渊时说:“中午一起吃饭吧。”
霍渊时从不远处的一棵杨树收回视线,淡淡道:“你回来两天了,燕京城那边不忙吗?”
“不忙。”霍承曜面不改色,其实下午有一个会议,但吃完午饭再坐飞机回去是来得及的。
忽然霍承曜晃了一下。
“爸!”霍渊时蹙眉,下意识伸出了手。
霍承曜抬起手撑在墓碑上,缓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事。”
霍渊时抿唇,静默地看着他。
霍承曜怕他担心,“前段时间去了好几个城市,有点累,本来前两天打算请燕京城那位名医程大夫给我调理调理,结果听他的助理说他病了,最近都不开诊,我稍微休息休息好很多了,刚才是起太猛了才会觉得头晕,没关系。”
“走吧。”霍渊时按了一下扶手旁的按钮,轮椅调转了方向。
“那午饭?”霍承曜推着轮椅。
霍渊时放在扶手上的手攥了一下,“一起吃吧。”
霍承曜欣慰地点了点头,离这里最近的酒楼饭店,环境好的,是望烟楼。
但他心里清楚儿子喜欢付胭。
让他去望烟楼吃饭肯定是不愿意的。
霍铭征和付胭的事,虽然他的手里没有微博,可也听秘书说过。
吃完饭后,霍承曜乘车去机场。
霍渊时上了车,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霍先生,付小姐去挑选礼服了。
拇指按了一下手机的右侧按键,屏幕熄灭。
午后阳光从云层深处四散开。
斑驳的树影照在一家私人订制礼服的门店外。
一辆黑色轿车行驶而过,碾碎了光影。
半降的车窗里,霍渊时目光扫过橱窗前挑选礼服的付胭的脸。
付胭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她,她的手顿了一下,抬眼望店外看出去,一辆巴士从她眼前掠过。
她收回视线继续挑礼服。
“就这件吧。”她对店员说。
“好的,小姐,我这就帮您取下来。”
明天是苏家小姐的成人礼,请帖都送到铭玉府了,她没有不去的道理。
而既然是化妆舞会,那就少不了礼服。
“小姐,请问需要我们帮您吗?”两名店员捧着礼服过来。
付胭摇了摇头,“有需要我再叫你们。”
她不习惯有人帮她换衣服,即便同为女人。
付胭反手关上门,结果发现门是不能反锁。
不过这家店服务高端,这会儿也没看到有其他人来。
门外还站着店员,付胭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过这场景她怎么好像经历过?
就在付胭换上礼服,发现自己选的礼服是在腰背处系带的,当时她一眼看中这个款式和墨绿色的颜色,没注意那么多。
“麻烦帮我个忙?”她对门外的店员说道。
“好的,小姐。”
店员说着,付胭拉开门把,面前一道阴影罩下。
付胭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你……”
霍铭征反手关门,一脸坦然地看着她,“我来试礼服。”
付胭心想,这么多店,偏偏跟她选了同一家店,谁信!
不过今早出门前他穿着一件白衬衣,而此刻却是黑色衬衣,的确是刚换的,并且衬衣的款式偏复古,和明晚的舞会主题很相称。
而且……
她发现他穿的衬衣上的暗纹和她身上这件礼服的暗纹是一样的。
所以它们是一对?
霍铭征看出了她眼底的疑虑,“这是一系列主题的礼服,数量不多,这家店刚好只有这一套。”
他将付胭转了个方向过去,绑着她腰背后的系带。
付胭的心跳快了起来。
他应该是顺着她手链的定位找过来的。
可挑了一套的礼服,他却没有这个作弊的可能。
她看着镜子里男人专注的脸,才想起来为什么刚才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因为去年秋天,她在试礼服,被霍铭征堵在试衣间里捉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