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转头过来,嘴里还叼着棒棒糖,手掌覆盖在胃的位置上。
冷如雪自从埋头工作之后,这是第一次主动叫他。
顾言放下手机,站起来。
“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冷如雪说。
顾言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
这是冷如雪的早饭。
“好。”顾言答。
北非的食堂很简陋,这里吃的本来就不多,菜市场买的菜永远都会破破烂烂跟抹布一样,厨师是北美冷冰凝特意安排过来的,看见这里的条件之后,也只能摇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好的食材,他也没办法。
于是,五星级厨师,能在这里做出最美味的食物居然只能是面条。
冷如雪在位置上坐下,给顾言倒了杯水,然后再给自己倒。
热乎乎的面条很快上来,冷如雪安静的吃。
顾言没什么胃口,吃了两筷子就停了,他抬头看着对面人。
即便是吃面,冷如雪也依旧是优雅的,不紧不慢,吃东西的时候很斯文,面色很淡然,在这样差的环境里,从没在她脸上看见过局促或者厌恶,明明是娇养起来的姑娘,适应能力却非常好。
她对这里的一切,只要求洁净就好,其余的,都不挑。
“不吃么?”冷如雪中间问了他一句。
顾言下意识的摁了下胃的位置,反应冷如雪看过来后,又将手放在,“不太饿。”
冷如雪没再问,点了点头又,低头继续吃。
冷如雪放下筷子是十五分钟之后的事情,她之前从未开口跟人说过科研相关的事情,这是机密,在科研成果没出来之前,什么都是不可以说的。
李玉跟他关系那么好,也从来不曾主动提及科研项目的任何内容。
所以冷如雪一开口,顾言就愣住了,“最近挺有进展的,项目也很顺利的在推进,”冷如雪浅浅的喝了口面前的热水,笑着跟厨师说“谢谢”后,又转头对顾言说:“这么惊讶么?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我选择对谁说项目相关的事情,都是被允许的,这就是带头人的好处。”
冷如雪对顾言笑了一下。
顾言看着她的笑,心里却只有疼。
“我知道,你一直没走,是担心我这里,不管是扁栀姐姐交代的,或者是别的什么,到这里,可以了。”
“最快半年,我也会离开这里,你不用特意守在这里,霍叔叔说跟瓦萨或许可以达成交易,到时候你就可以更放心,我不用你在这里看着,真的。”
顾言听着冷如雪的话,胃部一阵抽痛。
“瓦萨的话,不能当真,他这种人,没有信誉可言。”
上一秒答应的话,下一秒就会彻底推翻。
“是么?”冷如雪笑了一下,她似乎在斟酌应该怎么说,末了,她笑了一下,视线轻轻的带过顾言的胃,“可我,承担不起。”
顾言愣住。
冷如雪选择开门见山,她指了指顾言的胃,“我看,挺严重的,这里医疗条件不好,开出来的药吃了没效果对吧?”
“之前你说,凌飞作为我的丈夫,应该留下来的时候,却走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你现在这样,我其实还挺有负担的。”
“我们不是夫妻了,顾言。”
“你对我好的这些行为,我无法回报,每一次看见你,我都挺有压力的,如果我们是夫妻的话,或许我能够坦然接受,但是现在不行,你能懂我的意思么?周围也有人说闲话,我觉得这很不好,我是凌飞的妻子,就算我需要人保护,也轮不到你,你明白么?”
“我不是一个喜欢把话说的太难听的人,也希望给彼此留体面,扁栀姐姐是霍叔叔的女儿,未来我们还会有碰面的机会,没必要话说的难听,日后也难堪,对么?”
冷如雪的一番话,太理智了。
理智的伤人,一字一句的,都是让顾言走。
顾言的胃忽然不可抑制的痛起来,他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一手摁着胃,一边脸色苍白的抬起头。
他跟冷如雪对视半秒,许久抑制的情绪在这一刻迸发开来。
他看着冷如雪的眼睛,咬着后槽牙,“你既然分的这么清楚,那行,你敢告诉我,你现在做的研究叫什么吗?!”
冷如雪眸色闪了一下,而后,又淡定下来。
“这个是机密,不方便透露。”
顾言闻言,忽然扯唇笑了。
嘴里一阵血腥味,他死死的咬着牙,“是么?机密,那我换个问题问你,为什么着急赶我走?我胃痛,跟你有关系么?”
顾言火气懵然变大:‘这里是毒蝎的老家,我在这里,你有什么负担?还是你心里本来就有点别的什么?!’
‘你不是理智么?!你不是聪明么?!那你更应该知道,我在这里,才最能够保证你的安全,你推开我,不顾自己的安危,什么意思?’
‘你觉得有压力,你跟之前一样,当做没看见过,没我这个人就是了,怎么,狠不下心?’
“别拿我们离婚了说事!”顾言感觉到喉间涌起的一片血腥味,他撑着手站起来,冷冷看着冷如雪,“否则的话!我就把凌飞从北美抓过来,让你们现场把离婚给办了!别不信!”
说完,顾言转头就走。
卫生间里。
“噗!”鲜红的血用喉间不可抑制的涌出来,将洗漱盆整个染红,顾言眼前发黑,差点站不住,勉强的双手撑住了洗手台,便听见门口有人进来。
顾言急忙开了水龙头,急促的水流带走洗脸盆里头最底部的血迹,外头的人走了进来,顾言直立起身,刚要说“别说话,”
就听见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
“言哥,你……吐血了?”进来的是毒蝎的人,看着顾言脸色苍白,嘴角挂血的模样都愣住了。
“我去!”有个傻子一惊一乍,指着洗脸盘没冲干净的血,“吐了一盆!”
顾言刚要让这两傻子小声点,脚步声近。
冷如雪匆匆走了进来,她先是看了一眼顾言,而后,不可置信的眼神扫向了血迹斑驳的洗脸盆内。
白色的瓷砖沾染星星点点的血迹,喷溅式的血点缀在周边,像是冬日里惨烈的花。
冷如雪站在原地,双手攥着拳头,眼底泛红,安静了好几秒。
然后,她从兜里掏出电话,直接给扁栀拨了过去。
顾言闭了闭眼睛,心里“cao”了一声,又t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