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 A城倾尽全力种下的一个因。

师兄们跪了一地。

扁栀的表情逐渐严肃。

她看着地上的李玉,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话。

最后,扁栀还是没接研究所的胸牌,但是同意每个月过来这边研究所指导工作,也同意李玉呆在研究所里大家照看着。

研究所的工作刚刚步入正轨,扁栀没办法立马走,得把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

之前帮老师做手术,借用了医院的手术室,算欠了个人情,这边的心外主任医生也希望她能够主刀几位特殊病人的手术。

都是事。

扁栀再一次控制眼睛的失明时间,穿上了白大褂。

今天这两例心外手术的病人病况都非常严重,原本已经被通知无法治疗了,医生跟病人跟扁栀这里沟通过许多次,扁栀只好过来。

病人还在做术前检查,病人的家属过来感谢扁栀,谢谢她没有放弃他们的家人。

两个几乎都给扁栀跪下了,扁栀弓着身子把人扶起来,家属看到扁栀手臂上的伤口,眼睛又是一红。

扁栀笑了笑,把手放进兜里,推着鼻梁上的眼镜,“放心吧,我会全力以赴的。”

这两个家属里头其中一个是中医,知道扁栀手臂上的针孔是针灸,那么多针孔,对自己怎么下得去手哦。

这么一想,又是抹眼泪。

好人呐。

距离手术还有时间,扁栀走向周岁淮,“这么看我做什么?”

周岁淮牵着扁栀的手往外走,心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觉得骄傲。”

扁栀:“嗯?”顿了几秒,笑了笑,“因为我啊?”

“嗯,”周岁淮的表情变的骄傲又自豪,“因为你,每一次你救了病人,每一次我看他们看你的眼神,那种感激,那种发自内心的感谢,我都觉得好自豪,我很多次想到我能够成为你的爱人,我都是那种满满的觉得好幸福的感觉,能够被你爱着,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扁栀被他的话逗笑了,“这么夸张呢?”

这里笑着,回头到了手术的时间,又变成了严谨,雷厉风行,不允许一丝一毫差错的扁医生了。

两例手术都很成功,家属在手术室外欢呼雀跃的时候,扁栀疲累的走出来,手术服上沾了血,她很累了。

可视线一抬,又定格在走廊尽头站着的那些人身上。

那些病人是从A城过来,又守在酒店门口,现在站在走廊尽头,看着其他家属欢呼雀跃的时候,眼睛里有羡慕,也有克制。

这么多天了,来京都的人越来越多,多到随处可见。

有条件的会入住她所在的酒店,没条件的就在门口站着,累了就地躺着。

扁栀的那间酒店最后被扁栀包了,连同附近的酒店一起,只要是有需要入住的,都能够免费办理入住。

可来的人越来越多,供不应求,就还是有人得在外头等着。

他们希望能够站在距离扁栀最近的地方,在扁栀开口说可以看诊的时候,拿到一个救命的号。

仅此而已。

这么人,这么多天,没有一个人站到扁栀的面前来问她,“到底什么时候能看诊,”

这些跟了扁栀许久的老病人似乎都明白,也似乎都有默契的在跟扁栀一起等,一起支撑着走过迎接黎明的黑暗。

扁栀心里触动,有高兴,也有难过,当然还有急切。

她很希望自己的手,自己的眼睛能够赶紧好,可当下一次眼睛失明时,她的无助也会加倍。

她的时间真的太紧张了。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明明很多时候都感觉到好转,可效果却又会急转直下,看病救人不能含糊,扁栀给不出一个确切的时间,她只能让他们跟着等。

开更多的免费房间,让医院准备更多的免费吃食。

外界开始有媒体关注。

一开始大家只是觉得奇怪。

这一条街的酒店为什么都不要钱,为什么大家都聚集在这里,为什么到点了酒店就免费发放三餐。

后来有人关注到扁栀,这才恍然大悟。

原本要爆的新闻被压下去,扁栀心里的急便更加急迫。

“沉下心来,你可以的,”周岁淮把人抱在怀里,轻声说,“我待会儿下去叫大家先回去,最近这里的入住率都超出饱和量好多倍了。”

扁栀沉默着,然后让顾言跟林灵去安排飞机让大家先回去。

虽然是有安排,但是走的人很少,大家依旧呆着,扁栀熬了一个通宵从酒店里出来,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时。

还没开口。

那些病人先开了口,“扁医生,您别着急上火,我们知道你一定是有原因才一直没给我们看诊,我们不着急,你也不用费心给我们准备吃住,你安安稳稳的按照你自己的进度做自己的事情,我们要是等不了,自己就回去了。”

另外一位病人,“对,扁医生,你是最心软的人,我们都明白你,我们就是想来看看,看看你,也顺道等等你,如果你这里的事情还没顺利,我们多等等,也没关系了。”

旁边一位病人,“是的,我们就是来看看,您别有压力,我们看您最近好像都瘦了,病人想看好病,那是自然,但是您也就一个人,总有顾不到的时候,我们都理解的,我们能等,您也别多想。”

“……”

这些人都是在A城之前跟了扁栀许久的老病号了。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说着暖心的话。

扁栀五年前在A城倾尽全力种下的一个因。

终于还是在这一刹那开出了最美最良善的果。

周家的人知道了,开放了最近的度假旅游村,把这些人都容纳了进去,扁栀看着空下来的街道,才总算松了口气。

周国涛,元一宁,周岁寒,周家人都来了,就怕这边会出什么意外。

他们知道扁栀的眼睛出问题后,元一宁红了眼睛。

扁妖妖也从国外回来,带上了小徒弟周恩幼,他们先进了度假村,给来看诊的人先看病。

周恩幼是个小太阳,浑身暖洋洋的,走到哪里都有笑声。

把脉的时候沉稳又沉着,没几天,就被人称作小神医了,小家伙一点不谦虚,人敢喊,她就敢应,应声爽朗清亮,别提多惹人喜欢了。

一张甜嘴,可会说好听话了,安慰人来,那可是一套一套的。

“你们别小看我,觉得我小不会看病?”

“我告诉你们,日后我妈退休了,那中医院都得传给我,我现在是医术不如我妈妈,但是不妨碍你们在我这里刷个脸熟啊,回头我妈退休了,我还能给你们开个小后门,让你们加个诊啥的,对吧?”

没人不喜欢亮堂堂的人,嘴皮子利索,大爷大妈的叫的那叫一个亲热,哄人喝药,也是一绝。

做事雷厉风行,爽利的很。

碰见她的,没人不夸赞,周恩幼一点不怯,出事心思却很细,遇到不会的,也不怕脸红,直接就说:“您这个,得我外婆来,我道行不够呢,回头我行了,再给您看。”

度假村里原本死气沉沉的,如今气氛可好了。

扁栀看了负担也没那么重,扁妖妖白天给病人看诊,晚上回去给扁栀看诊。

看的时候,周围围了一圈的人。

周家的一堆人,毒蝎的人也知道了,周恩幼,还有刘书意。

里外里围的水泄不通。

扁栀刚把袖子拉上去,周围原本说话的人一下子就都沉默了。

那条纤细白嫩的手背上都是针灸扎的洞,有的还冒着血,周恩幼原本还乐乐呵呵呢,一看,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扁栀叹了口气,“我最怕你们这样了,没事儿,大夫嘛,哪里有不拿自己做实验的,没事儿,恩幼,别哭鼻子,你还是毒蝎老大呢,就这点胆子呀?”

人周恩幼可不是个会被忽悠的人,人小,脑子灵光,“这跟胆子什么关系,你这手臂扎成这样,我爸不管管你啊。”

扁栀笑了笑,说:“你爸比我还惨。”

现场又是一片安静。

扁妖妖把了脉,看了扁栀之前开的药方,也问了症状,沉默了好久。

“您也觉得奇怪是么?”

扁妖妖点头,“按理说,结合你吃的药,还有反应,跟你最近看不见的时间,你的治疗是有效的,可为什么又是如今这个结果呢?”

扁妖妖也不懂。

众人大失所望。

这事扁栀还得自己来,不过不同的事,扁栀门口每天都有人等着来给做扎针实验。

扎针得她眼睛瞧不见的时候,她给自己施针才最有效果。

平日里能做的,就是扁栀闭着眼睛给自己找感觉,让失明的时候扎针的位置更准确,现在扁栀其实已经很熟练了,但是她还是会联系。

所以,当看见扁栀那满手的针孔时,大家一个个的便轮流上门了。

最开始来敲门的是周恩幼。

扁栀这还没睡醒呢,小丫头就来了,身后跟着个刘书意。

小丫头爽朗,哭过就算完,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积极面对呗。

屁股往凳子上一坐,袖子一撩,白嫩的手臂跟嫩藕一般,对着扁栀就是,“来,我不怕疼,而且现在也是小医生了呢,我能给您做好的反馈。”

扁栀当时还在床上睡眼朦胧呢,被闺女从床上薅起来,一头的转圈的小星星。

之后来的是扁妖妖,然后是霍无尊,然后……

“哎,我说,现在做什么不讲究个先来后到啊,排队啊!”这是霍天耀暴躁的声音。

“我们先来的,一早在这里等着呢,”这是周岁寒的声音,“不行你去看监控,真是我先来的。”

“看监控就看监控,我就出去买瓶水,怎么就你先来的了,哎——你往后退退啊,”霍天耀扭头,看着往前一个劲急的霍无尊,“大哥,你昨天不是来过了么?你还来凑什么热闹,你往后走走。”

霍无尊也郁闷,“里头是我亲闺女,我来两回怎么了,我来十回那也得排第一啊,”

“哎,这么说我不可同意啊,”周国涛都被挤到角落里去,脸都变形了,声音断断续续的,“我,我……哎,别,别挤我,我不也是爸爸么?按理说,现在轮到我了,”

“我天,”周国涛扭头,看着毒蝎的人,“你们做好保护工作就好了,怎么也来凑热闹啊,往后退退,我都要被挤成肉饼了。”

毒蝎的人觉得冤枉,他们真没挤,后边的人往上冲呢。

只见胖子几个鞠了一把热汗,往后退几步,吨吨吨的迈着沉重的步子,要了命的深吸一口气,直接一个大肉身材往上冲。

“啊!!!!”

“啊啊啊!”

“啊啊啊!我——”

“砰!”

“咣!!!”

屋里的扁栀彻底傻眼,她外套才穿一般呢,看着地上叠罗汉一般的人,觉得有点头疼。

“你们……做什么呢?”

这话一落。

所有人跟商量好了一般撩起袖子,伸出了一小节胳膊。

“今天轮到我了。”

“放屁!轮到我。”

“怎么说也轮到我了。”

扁栀揉了揉太阳穴,被周岁淮一言难尽的拉出了那个嘈杂的地方,他们都进电梯了,那些人还叠在地上吵呢。

扁栀倒吸一口凉气,问周岁淮,“他们不会打架吧?”

周岁淮想了一下刚刚那些人的架势,“很难说。”

扁栀闭了闭眼睛,这还不等睁开眼睛呢,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后,李玉出现在餐厅的门口。

依旧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看到扁栀的时候,眼神闪躲着。

扁栀周围看了一眼,“谁带你来的?”

李玉小小的抿了一下唇,低着头站到扁栀的跟前,在扁栀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拉高了一截衣袖。

扁栀的眸光沉了沉。

眼睛看不见的事情,她没跟外头的人说,李玉怎么知道?

“刚刚……去楼上,听见了,”李玉小声的说,“他们……”李玉似乎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朝扁栀露出了手臂,“我,我也有。”

说完这话,李玉依旧是不敢抬头,低头着眼,身子有点发抖,像是怕扁栀。

扁栀没立马说话,沉默的眸色如有实质的落在李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