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肆在家里通常是沉默寡语的。
多半的表达内容也很短暂。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商场浸润太久,他的所有发言多半中立,并且从不表达喜怒跟立场。
唯今日。
话说的这样不留余地。
叫林决跟王珍都傻了眼。
在两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沈听肆对两人点头,然后退出了书房。
沈听肆下楼时,扁栀正坐在大厅内,周岁淮半跪在她面前,一颗鸡蛋来来回回的在脸上滚。
林野在旁边咋咋呼呼,“嘶——”好似被打的人是他似的,“周岁淮,你能不能轻一点,你把我姐弄疼了!”
“哎呀,左边,在上面一点,你眼瞎么,让我来!”
周岁淮的动作细致,在林野伸手过来的时候,避开了他的手。
他的声音略微叫平常沉了些,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什么话也没说,只专注于眼前的伤口。
林野也烦躁,被避开了手之后,他往沙发靠背上直接一坐,“老林今天是不是疯了,怎么居然还对你动手了,不过,扁栀,不是我说你,你今天……”
一记凌厉的眼刀扫过来,林野的话滞在嘴边。
周岁淮收回视线,口吻深沉冷厉,“看看沈听肆下来没有,拿到中医院我们就走。”
林野小少爷很少被人凶,周岁淮从前因着扁栀的关系,多半也纵着他耍混。
从前在娱乐圈是这样,他十万火急需要救场,偏还摆着大少爷的架子,分文不给人家,周岁淮也来。
后来他继承家业,更不必说,手里资源各方面向他的林氏娱乐妥协。
今日这样放下脸来,倒是头一回。
林野委屈的缩起脖子嘟囔,“又不是我打了扁栀,有本事,你冲我爸去嚷嚷。”
周岁淮手里的滚鸡蛋不滚了。
他拿下来后,身上沉默的厉害,看着一股子冒团的黑气,看到煞人。
林野崩溃的很。
扁栀这人生气起来,偏偏扬笑,周岁淮则不同,沉着一身的气息,叫人不敢造次。
林野郁闷委屈时,见周岁淮指尖停顿一秒,而后,他抹了些罐子里的药膏,轻轻往扁栀脸上细微涂抹时,听见周岁淮说:
“最后一次。”
林野不解其意,“嗯?”
“不管是谁,动手,这是最后一次。”
周岁淮说话时候,手上动作不停,可林野偏生在他的眼底瞧见了笃定的捍卫。
林野心下一惊,嘴上却又没有把门,嘟囔着,“那,要是真有下次你能怎么办?我都没办法,那毕竟是我们的爸。”
“可不是我的,”在林野话音落下后,周岁淮沉沉的说:“这样随意动手的爸爸,要来何用。”
林野愣了一秒:“真有下次,你要上天啊?”
周岁淮对着扁栀笑了一笑,垂眼旋上药罐盖子,一字一句:“打回去。”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那样打你。
没有人!
林野:“……”
疯了!
真的是疯了!
下一秒,在林野呆愣住时,周岁淮执起扁栀的手,轻声道:“小乖,你跟我在一起吧,我来许你一个家。”
“我有很多哥哥,他们生了好多可爱的孩子,我的奶奶爷爷俱在,父母也很好说话,我的家人对待小辈从来都是维护疼爱的,我有很多家人,我的都是你的。”
“你来我家吧,让我的家人,成为你的家人。”
林野在一侧,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家伙……今天是吃什么了,表白表的这么真情实感。
他都感动了。
“姐,你去的话,要么也带上我,行吗?”林野流着哈喇子。
毕竟,周家人对周岁淮的宠那是有目共睹的。
扁栀笑了笑,明白周岁淮是心疼自己,她也不愿意太拂他心意,于是用玩笑口吻道:“那,回头我若觉得,我有必要有个家了,我就带着弟弟投奔你。”
这本是一句玩笑。
可周岁淮却当了真,认认真真面容严肃的点头,“好。”
他的这个“好”字,倒是叫扁栀顿了好一会儿。
沈听肆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客厅里情绪已经缓和了许多。
沈听肆从一侧的包里拿出了中医院的合同书,递到扁栀手里,“不用给钱,这段日子,你转过来的钱也够抵中医院这些年我的填补,以后中医院完完全全是你的了,你,不用再给我钱了。”
扁栀笑了笑,看见沈听肆贴心的把之前跟李娟签订的合同一起复印了一份给她。
她翻开看了一眼,收购价一元,看来只是象征性的转了钱,无偿转让的。
扁栀:“谢谢。”
沈听肆的眼神在扁栀脸上的伤口流连几秒,眉尖下压时,微微有些动了怒,“下手太重了,明日指定要肿的。”
扁栀捂着伤口:“不碍事,”说完,扁栀起身,跟周岁淮离开林家。
要上车时,林野跟沈听肆站在大门口。
林野朝她挥手,“扁栀,你别忘了,要是真嫁给周岁淮,你答应过的,要带我一起去。”
扁栀没想到,这玩笑话,这家伙居然这样计较。
她无奈点头。
林野满意了,笑眯眯转头时,见身侧沈听肆眼神微动,手臂紧绷,他于是再度朝着扁栀大喊。
“那,沈听肆呢?”
扁栀:“……”
林野这个幼稚鬼。
车子经过两人跟前,扁栀对上沈听肆的眼,却见他眼底有期盼,这么理智的人,倒是相信了林野这胡闹的话。
她无奈叹气,倒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好,那,若未来我嫁人,无论是谁,嫁到哪里,家里一定留着你们两的位置,行吗?”
林野是满意了。
沈听肆也满意了。
车子这才离开。
因为已经拿回中医院,扁栀便打算回中医院去重新开诊,同时她也想去档案室里找找有没有关于狂躁症这个病的资料。
在抵达中医院时,扁栀便让周岁淮先回周氏集团去,一个大总裁,整天外面闲逛,也不是个事。
周岁淮还挺听话,说下班来接她后,目送她进门后,车子才开走。
扁栀一进中医院就钻进了档案室,抱着大把资料出来时,却居然看见了等在她办公室的欧墨渊。
“扁栀,”他站起身来,“我说了,我有话跟你说,是关于你母亲扁妖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