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成双忽而一愣。
她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下意识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厉云霆正等着她。
她抿了抿唇，半晌，酸涩地说：“舍不得就能不离吗？”
这从来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
顾辛城眉头微微一蹙，极是不忍，“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不苦吗？”
光是替代她的位置去想，他都觉得又苦又累。
如果身边有个女人能这么对他，一定会把她疼到骨子里。
纪成双低下头，咬了咬唇，又抬头看着他，苦涩地笑，“辛城，我爱了他十六年，有些感情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你……”
“谢谢你。”
纪成双道了声谢，感激他能去医院接自己走。
顾辛城没了说话的欲望。
纪成双望着他，对他心存感激，扯开唇角微笑，说：“多谢你这两天照顾我，我要回去了。”
顾辛城点点头，几不可闻的一声，“走吧。”
纪成双嗯了一声，关切地说：“你回去的时候小心开车，注意安全。”
顾辛城不忍心对她冷脸，无声叹口气，“多关心关心自己，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受了委屈别自己扛着，记住，你现在有我了。”
她总是照顾着，关心着别人。
这种下意识的行为，最令人心疼。
纪成双心里一暖，真心笑了，“辛城哥，谢谢你。”
“去吧。”
顾辛城垂在腿侧的手动了动，习惯性想摸摸她的脑瓜子，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下动作。
纪成双跟他道别完，转身离开。
单薄瘦削的身子，脆弱得令人心疼。
纪成双走到厉云霆面前。
他问：“可以了？”
“嗯。”
“我们走吧。”厉云霆说道，伸手搂住她的腰。
纪成双嗯了一声，离开前，回头看了眼顾辛城。
英俊的身姿站在木棉花树下，温润的面容上，好看的眼眸漆黑又温柔，目光一直追随在她身上。
远远望去，他与背景融为一体，身影挺拔如松，在那深情盘踞。
厉云霆搂着纪成双离开。
纪成双几步一回头，直到看不见顾辛城了，才淡淡地收回目光。
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模样，厉云霆眸色微暗，万般不是滋味。
走了一段山路，才到了停车点。
助手开车。
是一辆宽敞舒适的银色保姆车。
厉云霆打开电子车门，扶她上了车。
他们坐在一起。
厉云霆伸手揽住她瘦削的肩膀，她默契地把头歪靠过去，缓缓落在他肩头。
彼时，车子发动。
厉云霆握住她纤细的手，下巴抵在她头顶上，低头吻了吻馨香的秀发，说：“累的话你就睡会，要两三个小时才能到家。”
厉云霆磁性的嗓音温柔悦耳。
纪成双的小脑袋在他肩头上蹭了蹭，找到了舒适的位置，闭着眼，呢喃地应了一声，“好的。”
这两天，她睡得不好。
抱着他睡很舒服，她很快沉沉睡去。
这一睡，正正睡了两个半小时。
等醒来的时候，车子刚好回到浅水湾别墅。
车子停下熄火。
见她醒了，厉云霆唇角弯起弧度，“醒了。”
说着揉了揉她的手心，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
纪成双睡眼惺忪，不太清醒地嗯了一声，缓缓抬起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刚睡醒的模样，眼神透着懵懂。
厉云霆觉得可爱，扣着她的脑袋，宠溺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到家了，我们下车。”
纪成双习惯性靠到他怀里，又把头埋在他胸口，像只小猫一样蹭了几下，娇嗔道：“老公，好累。”
刚睡醒的时候，她还没多少意识。
厉云霆微微怔几秒。
顺势把她抱紧，眉眼说不上来的宠爱，“这两天在外面都没怎么休息过，指定会累，一会上楼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
“好。”
纪成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味，渐渐清醒过来，动作一僵，很快把手松开，坐直了身体。
“怎么了？”厉云霆微诧。
纪成双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淡淡地摇摇头，“下车吧，想洗澡了。”
说完的同时，心里划过一丝心酸。
这一年来，他们像一对热恋的情侣。
每次在他怀里醒来，会跟他撒娇，会喊他老公。
如今再喊，发现那两个字不但别扭，还显得刺耳。
厉云霆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没有多说。
先下了车，再抬手挡在车门框上，以防她撞到，又细心地扶着她下了车。
下车后，厉云霆很自然地牵起纪成双的手，十指交缠紧紧握在一起。
两人一起走回屋子。
李婶把纪成双的背包拿回房间。
再次回到别墅，纪成双看着熟悉的一切，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
那日离开别墅的情景，犹在眼前。
她微微垂眸，情绪在心底翻滚。
厉云霆见她不说话，低声问：“在想什么？”
然而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上楼吧。”
厉云霆深眸微缩，嗯了声，牵着手一起上楼。
楼梯道的两个身影看似般配，不知为何却又显得感伤。
回到房间。
安柔登门入室的画面，冲击而来。
纪成双心生抗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腰身忽然被大手揽住，后脑勺也被扣住，下一秒，她被抱入怀里。
耳边响起他低哑的嗓音，说：“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
纪成双怔了几秒。
额头顶在他胸膛，呼吸里都是他身上清冽的男香。
当初亲密无间的他们，如今若即若离。
想到这，她眼睛微微发热，复杂的思绪在心头久久缠绕。
纪成双强忍泪意，有些无力地说：“云霆，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所以我们之间才会走到这一步。”
厉云霆心下一动，眉头蹙了蹙，把她抱得更紧，暗哑的声音说：“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什么。”
纪成双眼睛湿润，心里更觉得悲哀。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像是她错了一样，要承受这样的惩罚。
她不怕离婚，不介意挂着所谓离异的头衔。
她是太爱他了，以至于总是会去想，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才这么狠心不要她。
顿了顿，她苦笑着说：“可是，就算我没做错什么，也要为错误买单，就像我们的婚姻，明明一直好好的，忽然说破碎就破碎了。”
厉云霆心脏揪紧，用力抱紧她，眼底抑制着情绪，喉结滚动了好几下。
好一会儿，调柔声音说：“不要这么想，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
纪成双抬起头，湿润的目光看着他，鼓起勇气问：“我不想跟人分享，你可以离开安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