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一声声火铳击发声穿透静谧的夜空向四周传去,大团的白色硝烟迅速融入了黑夜之中。
披挂整齐的十余名铳手匆忙列阵后,从侧翼向着十几步外前冲的黑衣人打响了火铳,一声声惨号过后,数名黑衣人被击倒在地。
一声高呼过后,前冲的贼人分出一部分向铳手冲来,击发完毕的铳手已开始从两侧向后撤退,后排的二十余名长枪手排成一横排迎了上去。
但这一切并没有阻止大股贼人继续前冲的步伐,事态已经万分的危急,奔回到队列的刘元已经陷入绝望之中。
就在冲在前面的数名贼人踏上大堂的台阶时,堂前灯笼的照射下。
一道雪亮的刀光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倏忽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冲在最前面那名贼人的首级飞向空中。
殷红的鲜血从脖腔中喷起有半尺高,无头的身躯直挺挺的砸向了地面。
不等前面的数名贼人回过神来,一个戴盔披甲的瘦削身影踩着台阶扑向他们。
刀光闪耀中,数声惨嚎几乎同时响起。
这数名贼人前扑侧到,被长刀斩翻于地,数名披挂整齐的护卫沿着两侧冲向了蜂拥而来的贼人。
连斩数名贼人的正是卢象升。
多年军中养成的习惯,让卢象升在贼人冲进大门的时候便被惊醒。
在赶过来的护卫帮助下,卢象升很快便将盔甲穿戴完毕,随后他带着八名护卫出了院落向前面而来。
除了卢象升之外,大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随身携带兵刃甲胄的重臣了。
卢象升这八名护卫与刘元带来的这队官军不同,这八人都是自崇祯二年便跟随卢象升征战的老卒,他们与流贼交手数百次,对于混战、乱战也是习以为常。
这八人摆出三人为一组、一人举盾当先、两人随后砍杀、一人居后策应的阵型为卢象升遮护两翼,手持长柄大刀的卢象升缓步慢行,从容散步间,便将冲上来的贼人一一斩与刀下。
在短短片刻之后,便有数十名贼人被他们九人斩杀当场。
卢象升盔甲和面上鲜血淋漓,细长的双眼不自觉间睁大,浑身上下一股骇人的气势向四周发散开来。
整个人犹如天神下凡一般,令人不敢直面其锋。
田雄与丘钺远远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里头顿时如坠冰窟一般。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田雄高喝道,“诛杀此人者,赏银千两!”
本来已经有些丧胆的贼人闻听如此厚赏后,顿时嘶喊着争先恐后向卢象升等人冲了过来。
卢象升暗哼一声,踏步向前间腰臂发力,长刀挥动中,又是数名贼人倒地不起。
转瞬之间,卢象升踏出数步,十余名贼人身亡,冲在前面的贼人亡魂皆冒,嘶喊着转身向后奔逃,后面冲来的贼人见状也迟疑着放缓了步伐。
“卢象升在此!跪地者免死!”
卢象升断喝一声,长刀匹练般劈砍,将正面一名落在后面的贼人拦腰斩为两段,大股鲜血飞溅中,尚未立死的贼人发出的凄厉惨嚎声飘荡开来。
剩余的贼人听闻后更加恐慌,有的贼人胆寒之下弃械匍匐于地,大部分贼人惊恐的叫嚷着朝着官驿大门处狂奔。
刘元趁势指挥剩余的官军铳打枪刺,眨眼工夫又有数十名贼人或是当场毙命,或是受伤倒地不起,突入官驿的贼人顷刻间只剩下六七十人。
一直在后面指挥的田雄和丘钺见势不妙转身当先冲出大门,逃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剩余的三十余名官军士气大振之下,挺枪举刀奋勇向前,一边高喝跪地免死!
一边对无心恋战的贼人进行着杀戮,眼见得官军已占据了大门,封闭了逃生通道,还未逃走的贼人慌乱中丢弃兵刃趴伏与地面,向官军投降。
“你速遣军士赶往鸡笼山官军大营,吩咐主将即刻带人封闭城内街道,但有可疑者一律拿下!
之后你等将驿丞等召集起来,关闭大门后警戒四周,将这些投降的贼人看管并审问,一定要查问清楚!
留下两匹战马给他报信用,余者有马的跟我来,咱们去巡抚衙门!”
卢象升搬鞍认凳跨上五明骥,俯视跑过来的刘元大声下令后,双腿一夹马腹,五明骥一声长嘶猛地窜出。
紧跟着前面两名打着火把的骑马护卫身后向大门处奔去,马蹄纷乱声中,一行人驰出大门后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卢象升现在虽然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发动了这场针对自己的突袭,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江南士绅集团的参与。
当务之急便是立刻找到赵之用商议如何处置此事,在迅速查明幕后之人的前提下,将事件处置的决策权掌握在朝廷手中。
尽量减少厂卫介入的机会,以免其趁机过度牵连。
朝廷和法治才是一个国家的象征,厂卫的作用不是不大,但特务政治不能占据主导地位,律法才是治世的基石。
令卢象升没想到的是,正是他匆忙之间做出的这个决断,正巧救了江苏巡抚赵之用和南京知府冯友明一命,使得江苏行省高层没有被贼人一锅端掉。
“禀总制!南京城内生乱,卢督帅遇刺!”
鸡笼山脚下的官军大营中,正在酣睡的南京总兵张远突然被亲兵焦急地喊声惊醒。
他从床上猛地翻身坐起,就着已经点亮的烛光看向闯入屋里的亲兵队正那张急惶的面孔,瞪大双眼急声问道,“你说甚子!再说一遍!”
率队进驻南京已经半年多,在这个到处一片太平盛景地江南,张远连番征战下常年高度紧张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反应也比从前迟钝了不少。
“南京城内有贼人作乱,卢督帅所住官驿遇袭!”
亲兵队正再次大声通禀过后,刹那间,张远汗湿衣背,身上的汗毛全部炸起。
“吹号聚兵!
给老子披甲!备马!”
张远噌地一下蹦下床榻,一边手忙脚乱地穿着靴子,一边大声嘶吼着。
亲兵队正听到吩咐后来不及行礼便转身疾奔而出,屋外的两名亲兵疾步进屋,拿过平铺在案几上的锁甲开始给他穿戴。
张远机械地伸胳膊蜷腿任由亲兵收拾,心中地恐慌意味越来越浓。
“入你娘的!这是哪个杀千刀的敢去行刺卢督帅!
要是卢督帅出了事,老子肯定吃挂落!搞不好就一撸到底!
不!说不定脑袋也被砍掉了!早知道多安排些人手去保护官驿了!
日他娘的!谁知道这太平了两百年的地方竟会出这种幺蛾子!
这半年自己太过松弛了,老天爷护佑,前往别让卢督帅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