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陷入沉思的李邦华。
朱由检接着说道,“增设驿传局,是唯一能解决大明驿传困局的办法。”
“兵部下达相应的公文,将各地的驿传体系,按照府、州、县的层级,建立起对应的驿传局。”
“与此同时,在各地承宣布政使司后,建立起地方最高级别的驿传局,他们不归地方官府管辖,将真正直归车驾清吏司管辖。”
“李卿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将这一体制明确下来,并筛选出相应的官吏,到地方最高一级驿传局,积极打开局面。”
天子所谋甚大啊!
这样一来的话,若真能明确这项事宜,那地方上的各级官府就要松开先前所把持的利益啊!
李邦华沉浮官场这么多年,对大明现存的一些弊政,那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造成大明驿传亏空的根本,说到底从不是所养的底层驿卒过多,实则是被各地官府的官吏把持着所致。
“陛下……若真要这样做的话,那各地驿传局的官职、品阶,又该定在什么标准下?”
李邦华眉头微蹙,对朱由检说道,“还有驿传局脱离于地方官府,先前就存在不小的亏空,想打开局面的话,这自负盈亏会给……”
李邦华不是想推脱什么,实则是增设驿传局一事,牵扯到的层面太多。
站在朝廷的角度,要推动某项政策时,必须要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不然是会出现大问题的。
“这个标准怎么定,由兵部具体研讨,拿出相应章程后,向朕呈递奏疏就行。”
朱由检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随后说道,“亏空这个问题,朕想过了。”
“朕举个实际的例子吧。”
“从北直隶到南直隶,传递一封信或一份东西,需要当事人亲自派人或委托旁人,千里迢迢的送过去。”
“这期间需要耗费多少钱财?”
“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那么,我大明增设的各级驿传局,能全面接管这一块的民间传递一事。”
“在规定的时间内,以固定的邮递银子,承接这封信或者这份东西。”
“不但速度极快,驿传局也能赚取相应的银子以此稳定驿传体系,自负盈亏的标准,不就定下来了吗?”
听完,李邦华眼前一亮,被朱由检这么一解释,他算想通这其中所存联系。
毕竟在此之前,大明并没有这样的涉足。
“陛下,若此事真的能做好,那将是利国利民的良策啊。”
李邦华情绪有些激动,讲出自己的看法,“从地方独立起来的各级驿传局,被车驾清吏司直管。”
“不但各地实际情况能被朝廷掌握着,且靠着发售邮票积极开展民间邮递业务,的确能解决……”
“李卿,你先不必这般激动。”
朱由检摆手道,“先在这北直隶治下各府州县,还有辽东之地,试行这一策略。”
“创设起各级驿传局,看看具体运转期间会存在那些问题,面对这些问题,该如何进行解决。”
“等车驾清吏司后,积攒相应的经验后再逐步的推广开来。
“这样纵使是遇到问题,朝廷也能从容应对。”
“遵命!”李邦华连忙拱手。
可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毕自严急匆匆的来到了皇宫,“陛下……顺天府衙那边,是否做的过于激进了些?”
“虽说崇文门税关一事,关系到国朝税收,但……”
“毕卿,你这是打退堂鼓了吗?”
朱由检撩了撩袍袖,看着不请自来的毕自严,面露笑意道,“是不是有些人,都找到毕卿这边了?”
人不管处在怎样的位置,拥有多大的权力。
但终究不是生活在真空下,在这复杂的人世间,必然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
作为东林党的一员,毕自严现在被朱由检重用,主管户部事。
但是吧,有些时候他也不能做到不管不顾……
“陛下,臣绝没有打退堂鼓。”
毕自严眉头微蹙,开口解释道,“只是孙府尹在做的一些事情,的确是不利于京畿安定。”
“那些商人被抓之后,京城一带的物价波动非常大……”
毕自严所讲的这些,朱由检是知情的。
作为权贵、官绅明面上的白手套,那些被抓的商贾,涉足的可不单是京城这一地市场。
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下,能被当做白手套的,又有哪个是善茬呢?
大明治下的各行各业,所衍生出的那些利益,早就被各个势力群体把持着,成为他们的既得利益。
又有谁能够料想到,大明在茶税这一块。
一些茶业繁荣发达的地方,所能征收到的茶税,仅仅只有可笑的不足百两!
“毕卿,你先看看这份奏疏吧。”
朱由检没有生气,拿出一份锦衣卫经查的文书,递到毕自严面前。
作为朱由检钦定的大明财相,尽管毕自严出身东林党,但是对这类务实、有能力的官员,朱由检还是会重用的。
对事不对人。
东林党也好,阉党也罢。
能帮着分忧的官员,那就是好官员,反之就坚决的打压扼杀。
“这……”看过手里奏疏所书内容,毕自严顿时面露惊色。
他没有想到一个抗税行动,背后竟牵扯到这么多?
“不敢相信是吧?”
朱由检站起身来,朝毕自严走来,微微一笑道,“说实话,朕没命锦衣卫细查这些之前,也不相信。”
“但是吧,这些都是实况。”
“甚至被抓的那些商贾,有不少都是表面光鲜,背地里干了许多违法乱纪的事情。”
“权钱交易,以权谋私,践踏法纪……”
“朕已经想象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某些国朝蛀虫了。”
“甚至这其中还牵扯到不少前朝事宜,毕卿,你来告诉朕,孙传庭做的那些事情激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