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朝见朱由检时，整个人的状态很轻松。
毕竟进犯大明的建虏，被打跑了，大明的危机终于解除了。
至于行勤王救驾之事，自己能得到怎样的赏赐，卢象升并没太在意这些。
毕竟他所先前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心里的大义。
可朝见完朱由检，知道自己成了封疆大吏，还肩负着天子的期许。
这让他的心境变得复杂起来。
透过天子所表达的那些意思，除领悟到自己赴任蓟辽总督的重点是什么以外。
卢象升还揣摩到朱由检，要严惩先前炙手可热的袁崇焕了！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世事难料啊！
“这大明的官职，真够繁琐的。”
就在卢象升离开后，站在地舆图前的朱由检，皱眉囔囔道，“蓟辽的总督和督师，一个是常设，一个是特设。”
“还有顺天的巡抚和府尹，这些都是只有两字之差。”
“可分管的摊子不同，但在一些职权上又重叠在一起……”
处在小农经济下的大明，所搭建的那套统治体系，无疑是完善的。
但又侧重依赖官绅地主阶层，算是封建王朝下避免地方尾大不掉、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了。
若是没有小冰河时期的话，即便以土木堡之变作为分水岭。
大明逐步形成‘文贵武贱’的政治格局，也还是没有问题的。
拱卫京畿的这些屏障要调整变动，但也要兼顾朝堂的整体平稳，防止大明朝廷陷入停摆的局面。
没处在朱由检的位置，是不会明白其中的微妙的。
哪怕朱由检贵为一国之君，也要在现有的游戏规则内行事，避免一些失控的事情发生。
“皇爷，孙祖寿过来了。”不多时，王承恩走进帅帐，恭敬的拱手作揖道。
“嗯，让他进来吧。”
朱由检应了一声，转身朝书桉处走去，准备接见要被自己重用的孙祖寿。
“末将孙祖寿，拜见陛下！”
“起来吧。”
经过这些礼仪流程后，朱由检神情自若的看着孙祖寿。
心里却在思索着，自己调整京城布防格局的可行性。
被天子这般盯着，低头候着的孙祖寿，不由暗暗揣摩起来。
天子单独召见自己，到底是为了何事？
难不成是有什么要事要办？
莫不是跟袁崇焕有关？
“孙卿啊，朕问你个问题。”
朱由检开口询问道，“你觉得此次建虏进犯我大明。”
“在应对这次突发战况时，京城那边的布防，存在着哪些问题呢？”
“末将……”
孙祖寿略显迟疑，抱拳行礼道，他没想到天子会问他这些。
然回想起先前在广渠门外一带，奉旨整饬忠勇军期间，京城那边的一些表现。
“末将觉得，在应对突发战况时，京城的整体布防漏洞百出！”
“戍守京畿的三大营，还有驻防各门的兵马，表现得极为混乱无序！”
“将不知兵，兵不知将！”
“末将斗胆说一句大逆不道之言……倘若此次建虏进犯，若非陛下御驾亲征。”
“一旦让建虏打到京城城下，则我大明所处的境遇，将变得极为危险。”
说到这里，孙祖寿单膝跪地，抱拳向朱由检行礼。
毕竟他所讲的这些话，终究是有些不符大局。
“起来吧，孙卿没有说错什么。”
朱由检敲击着书案，看着孙祖寿道，“其实孙卿讲的这些。”
“朕在御驾亲征的这些时日，也一直在心里想。”
“按理说在京城这边，有各门的守将，有五城兵马司，还有拱卫京畿的三大营。”
“即便知晓建虏侵犯大明，这京城也不该乱起来。”
“可是呢，这没有主心骨来挑大梁，分属的权署再多啊，真要是遇到事情的话，那必然是会出大乱子的！”
站起身的孙祖寿，不知朱由检讲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何还要对他讲这些，难道天子是想让他在京任职吗？
可是五城兵马司也好，京城内外城的各门守将也罢，亦或者是三大营，那都只是分了部分权责。
即便让自己归到这其中，也不能为天子分忧啊。
朱由检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神情复杂的孙祖寿，“孙卿，你有敢于直面风波的胆魄吗？”
“愿为陛下效死！”
“好，朕果真没看错你！”
朱由检赞许一声，便朝孙祖寿走来，弯腰搀起。
如炬的目光看着孙祖寿，说道，“经此一战后，朕决意在京城常设一职。
“此职原由内官兼任，然涉及到京城的安危，由那不懂戎政的内官兼任朕不放心。”
“孙卿之才能，之忠诚，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莫不会是提督都城九门暨皇城四门吧？
听着朱由检所讲，孙祖寿双眸微张，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心中更是生出不小的惊疑。
“看来孙卿是猜到了。”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朕决意常设九门提督一职，掌内九门、外七门之戎政。”
“兼领忠勇军！”
“该军驻守丰台，品秩暂定正二品。”
“日后这京城的安危，朕就交到孙卿之手了。”
孙祖寿真的惊住了，天子的这几句话讲出，让他不知该如何答复。
此职一旦常设，且品秩暂定正二品。
那先前分散在五城兵马司、戍守京畿的京营之部分权柄。
将在整合后归属于九门提督之下，成为京城举足轻重的存在。
看着面露惊色的孙祖寿，站着的朱由检嘴角微扬。
跟鞑清的九门提督不同，他所设的九门提督，就是纯粹的拱卫京城的京军。
按照他心里面的构想，九门提督主抓京城内外城戎政。
京卫都督府主抓皇城、宫城宫禁，五城兵马司主抓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
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互不统属。
‘孙卿，九门提督兹事重大，你要扛起这副担子。”
“所统内外城十六门的安排，切实做到他们奉朕口谕，便全部掌控……’
低头走出中军帅帐的孙祖寿，眉头紧蹙。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朱由检对自己讲的那些话。
这九门提督的担子，可不轻啊。
看来此次建虏进犯一事，已让天子对五城兵马司、巡城御史公署、三大营等有司，生出了极大的不满啊。
想到这里，孙祖寿缓缓抬起头来，眸中闪烁着精芒，神情变得愈发坚定。
既然天子这般信任自己，任命自己为九门提督，那这副担子他必须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