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世间哪儿有那么多如果呢

“……”

话音落下,韩爌、李标等一众廷臣情绪变得复杂了起来。

不少心理素质不好的大臣,握着朝笏的手,是不受控制的额颤抖着。

天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好端端的,为何轻提御驾亲征之言啊。

没有心理准备的这些大臣,包括在皇极殿外所站群臣。

在知晓这一情况后,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由检看着眼前群臣,神情淡漠,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当然,朕效太祖高皇帝,决意御驾亲征,彰显我大明雄威,击败进犯大明的建虏。”

“但为大明社稷,朕欲册立太子,以正国本。”

“在朕离京御驾亲征之际,由太子来监国。”

越说越没谱了!

您老口中要册立的太子,那就是个奶娃子,如何来监国啊!

无数朝臣听到此言,一个个情绪变得更加激动。

然在他们激动之际,一直候着的王承恩,捧着一份圣旨,便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为帝王应天历而奉宗祧……必建立元储,朕自御极以来,克己勤政,唯恐祖宗所交基业,在朕之手有任何闪失。”

“今国朝蒙遭……嫡子慈烺、贤良方正、天资粹美。”

“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崇祯二年十一月初二,授慈烺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一番洋洋洒洒的立储诏书,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念出。

立储之事,本是国朝第一喜事,立下国本,以叫社稷传承不断。

可朱由检的立储,是这般的仓促,且还是为御驾亲征所立。

这便叫群臣高兴不起来了。

不听劝谏的天子,那还是他们的好天子吗?

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一众朝臣,思绪是那般的复杂。

然册立太子的诏书,刚刚宣读完毕后,王承恩的声音再度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太子慈烺,临危以授监国。”

“然吾儿年幼,为正朝纲,为明法纪,为稳社稷。”

“朕决意暂设辅政大臣七名,在朕御驾亲征期间,辅佐太子……

“军机处大臣刘逢、徐光启,内阁首辅韩爌,内阁次辅李标,英国公张维贤,礼部侍郎温体仁。”

“以及左都御史刘宗周,特授辅政大臣之名,朕御驾亲征得胜归朝!”

“……”

皇极殿内,回荡着王承恩的声音。

然站在殿内的群臣,还有得殿外宦官传唱,知晓此事的殿外群臣皆面露惊骇,对此制诏皆难以置信。

这辅政大臣设立的,真真是太耐人寻味了。

有阉党余孽,有东林党,有勋戚……

关键,眼下这特设的军机处,总揽军机要务,而张维贤又执掌着京营。

韩爌、李标他们,这心里比谁都清楚。

虽说他们位列辅政大臣,但只怕那些人联起手来,他们这所授辅政之权,便受到了严重的制衡。

“朕御驾亲征已定,内廷由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总掌,京卫都督府留守京卫护佑。”

“军机处留京大臣,总揽军机要务,完成朕于前线所发上谕。

京卫都督府抽调精锐,随驾出战,成国公朱纯臣,军机处大臣王洽、李邦华,内阁大臣钱龙锡……”

在朝臣震惊于此制诏之际,朱由检抓住当下时机,朗声道,“上述朕所点众大臣,皆随驾出战,明日辰时离京,退朝!”

言罢,朱由检更是不给任何人机会。

一甩袍袖,便昂首挺胸的离殿。

皇帝嘛,该耍无赖的时候,就要耍无赖……

这京城外围临设三道防线,想出大乱子,是断不可能的。

既如此,那便叫你们在京城内狗咬狗吧。

朕先跳出包围圈,哪怕京城斗的昏天黑地,只要能完成朕的旨意,那随便你们怎么斗。

曹化淳、田尔耕、刘逢、徐光启、张维贤、温体仁……

朕把该写的东西,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你们听。

该抽掉的可能同流合污的根底,全都给你们抽调了。

若最后敢叫朕失望,敢叫朕战死沙场,那你们就都跟着下地狱吧!

朱由检不顾殿内群臣的惊呼,嘴角微微上翘,眸中闪烁着冷芒。

若这次战胜不了建虏,那就掀摊子!

反正十几年后,也难摆脱自挂东南枝的命运。

倒不如彻底放开了玩,大不了,开局江山覆,朕去打游击!

优柔寡断,疑心病的崇祯,那可并不是朕!

“皇爷,眼下您要御驾亲征,是否回后宫一趟,看看皇后?”

王承恩眉宇间透着忧色,紧跟在龙辇旁,小心翼翼的探询道,“皇后这些时日,多次派人来……”

朱由检一愣,想起怀着身孕的周皇后。

自他不去文华殿理政,绕开内阁,忙着各项筹谋部署。

以制衡朝堂和应对建虏进犯,便没回过后宫。

这建虏都打进关内了,磨刀霍霍。

自己哪儿来的闲情逸致,去聊什么儿女情长啊。

“不回了,朕怕心软。”

脑海里浮现出周皇后的容颜,朱由检眉头微皱道,“王大伴,你派个机灵点的宦官,去坤宁宫一趟。”

“就说…朕忙于朝政,近期恐无暇分身。”

“另派人去司礼监,交代下去,外朝发生的种种。”

“尤其是建虏进犯一事,绝不能叫后宫知道丝毫!”

“喏!”

王承恩忙垂首应道。

这世人皆言天子好,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享尽荣华富贵。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然事实上就真的那般吗?

倚靠在龙辇上的朱由检,闭上眼睛,耳畔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思绪却飘在别处。

明日他就要御驾亲征,离开这座层层保护的紫禁城,去往三河了。

这些时日所发生的种种,就仿佛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着。

来到这大明,他所感受最深的,便是种种的恶意。

建虏,流寇,灾害,党争,吏治腐败……

这烂到根子上的大明,想要重焕生机,是何其艰难的事情,尤其是这皇权与臣权的争斗,更是无时无刻上演着。

就好像别人拿着软刀子,不断拉着你身上的肉。

要不是建虏进犯大明,他或许会用别的方式,来逐步掌握权柄,替换掉朝中的庸官、贪官。

只是世间哪儿有那么多如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