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大眼瞪小眼,难以置信。
要知道,早在朱由检还是信王的时候,他们这群人就谆谆教导多年。
而登基之后的朱由检,果不其然,更是成为了他们的“亲密战友”!
不说言听计从,至少也是从风而服!
今日的天子这是怎么了?
怪哉!
朱由检扫视一周,缓缓地站起了身子,“诸位爱卿,朕以冲龄继位,深念上天涉降之微,祖宗托付之重。”
“朕登极自今,万象更始,致英贤于左右!”
“但为何这大明天下却仍是民室入悬磐,田卒污莱,望烟火而无门,号泣风而绝命?”
“堇量以壑,骸积成丘,天下兵久未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听见这番话,臣子们都是浑身一震,感觉若有所指。
还没等到他们开口,却见朱由检又道,“什么是庶民?鸡鸣即起,就得赶着牛到田里耕种。”
“好不容易栽下了禾苗,又得拔草、灌溉!”
“烈日炎炎之下,几人不是形体憔悴?”
“到了秋天,有那么一点儿收成,输官之外能剩几何?”
“一遇水旱虫灾,便是全家大小惶惶然不知所终!”
说着,朱由检指向民间疾苦,只顾剥削虐害,毫无心肝!”
“居京者则喜好朋党之争,不忧国事,排斥异己倒是行家里手!”
“洪武皇帝曾有云之,要杀尽天下贪官,然国事至今,岂是杀尽贪官便可为之?”
“朕现在不仅要杀贪官,还要杀那些尸位素餐的庸官!更要杀那些不懂体恤民情的无能之官!”
“这……”
“这……”
话音落下。
全场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大臣们更是宛如雷击,谁也没想到皇帝会当众说出这些话来。
然而,就在这落针可闻之时。
却见几名穿着三品袍子的大臣互相对视了一眼,接二连三地走出朝班。
看到此,朱由检的脸上显得有些诧异,他方才把大臣们都快骂成了狗,并不是单纯的只为了出一出胸中恶气。
也想看看朝堂上还有哪些臣子可用。
毕竟在大明末期,也并非全都是王八蛋。
没想到,率先跳出来的,居然是这几位……
“陛下英明!”
“臣,有话要说!”
温体仁高声大呼。
这几人倒也不是别人,正是温体仁、周延儒、王永光、申用懋!
说起来,这四个家伙也挺有意思,他们都是非东林党一系的官员,但个个都是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人物。
特别是温体仁,这家伙虽然为人阴险狡诈,城府极深。
但表面上却是非常小心谨慎,从未被人弹劾过,是个十足的老油条!
最重要的是,他精明干练,十分善于逢迎上意,常以孤臣居之。
嗯,是奸臣,却也是当狗腿子的好材料……
“哦?温爱卿有何高见?”
朱由检示意他起身,顿时来了兴趣。
而大臣们却是露出了极度厌恶的表情。
双眼瞪着,似乎是在警告温体仁不要乱说话,否则老子就要弄你……
温体仁权当没看见,他虽然不是阉党,但也被东林党亲切地称呼‘四凶’首恶,双方早已势同水火。
如今陛下在朝堂上当众杀御史,驱赶内阁首辅,跟以前判若两人。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但有机会,那就得抓住!
“启奏陛下,如今状况,大小官员贪污成风,实已非历朝可比!”
“如不能止住这官场邪风,那我大明江山就要岌岌可危了!”
说到这,温体仁干脆填了把火候,“方才陛下所说,太祖高皇帝欲杀尽天下贪官……”
“臣忽然想起,何不复用祖制,以百姓监百官?”
“当今之计,唯有动用重典,请洪武祖制,方能遏制官场邪风啊!”
“大……大诰?”
群臣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两个大字。
大诰是朱元璋主持编定的刑典,起初是为了让百姓通晓律法。
后来发布大诰,主要就是整理这一年审判贪腐方面的重大案件,以诰文的形式向全国发布。
告知百姓的同时,也告诫官吏们,不要重蹈覆辙!
说白了,大诰是个好东西。
不论对百姓还是对现在的朱由检来说,都是个用处多多的好东西,明太祖朱元璋曾特意下旨规定。
大诰刊行之后需得每户一本,家传人诵。
家有大诰者,犯笞、杖、徒、流之罪减一等,无大诰者则罪加一等,拒不接收者,迁居化外,永不令归。
换句话说,这玩意儿简直就是老百姓的护身符,比什么破庙求来的东西都好使!
为了扩大四编大诰的影响,朱元璋甚至将把这东西列为全国各级学子的必修课程。
科举考试也开始逐年从中出题,换句话说,那就是将大诰纳入高考的升学范围之内。
不管你想不想背,想当官?那就给朕老老实实的背,背得滚瓜烂熟最好!
众所周知,朱重八是个泥腿子出身的铁腕皇帝,真论起出身低下,就连大汉的太祖高皇帝刘邦都追之不及。
说起惩治起贪官来,朱元璋那更是查到多少杀多少,一点不含糊。
没法子,人家是开国皇帝,手握大权,真正是看谁不顺眼谁就要死……
怎么搞都没有任何宵小之辈敢顶撞,更别提搞什么落水投毒了,那更是丁点念头都没有。
而且朱元璋对黎民也是有求必应,经常有农民头上顶着大诰来京城告官,这些被告的无论职位大小,只要查明实情。
最后几乎都是难逃法网,按律严惩!
“陛下,此事不可!”
就在这时,一名大臣走出朝班,指着温体仁就是破口大骂,“陛下,温体仁此人实无德行,又无能力,独精逢溜须拍马之术!”
“此等碌碌无为之辈,大明第一奸臣,他的话暗藏祸心!”
说到这,大臣双眼通红,口水满天飞,“更何况,若是百姓被某些贪官污吏收买,随意诬告检举,打击政敌。”
“那大诰岂不成了温体仁这等小人弄权的手段?”
“长此以往,我大明官场的正直之风恐怕会荡然无存!”
“温体仁暗藏祸心,意图乱我大明,他简直是在放屁!”
“你才放屁!”看着那名朝着自己破口大骂的大臣,温体仁脸色铁青,“以京城为例,当初大行皇帝一朝,厂卫虽然监察虽至强,但仍有官员贪腐成性,至今仍逍遥法外!”
“而外地距京路远,情形便可想而知!”
“若是陛下请出太祖大诰,咸天下庶民闻之,使令人手一份!”
“就算是贪蔽之臣可收买一人、一户,其余众人、众户又全能被其收买?”
“百姓的嘴堵不住,天下人皆知陛下乃千古明君,必然争先恐后前往揭检举,朝堂贪腐便可止矣!”
众臣,“……”
断人财路不说,你这是要我们死啊!
我操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