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封航正要扣下扳机,杀了离他最近的秦屿司时,鹿茶却抓住了枪:
“你相信我嘛?”
孟封航下意识点了点头。
哗啦——!他被鹿茶一脚踹飞,掉进了海里。
紧接着,鹿茶左手抓起秦屿司的绳子,右手拽住郁初的衣领,将两个人拖到了小船上躺着。
孟封航也游出了海面,摸了一把脸上的冰冷海水喊道:
“陶鹿茶你干什么?!”
趁机谋杀他吗?!
“船上的位置不够,就麻烦孟研究员游泳啦。”
“放心,你不会死哒。”
鹿.记仇.茶.拍着胸口保证。
男主之前说她脑子不好,就小小地报复一下叭!
而孟封航想要上岸把鹿茶拉到船上,轰——!!!
远处的研究所彻底被炸得粉碎。
一股猛烈强大的爆炸气浪,夹杂着炽热的火焰和无数的砖瓦碎片,呈放射状四散喷张。
孟封航直接被震回了海水里,连带着小船也被卷起。
却在即将要被飞来的汽车砸到时,清透的银色光芒乍现,形成了一个保护罩,抵挡住了那辆汽车。
小船稳稳地落在了海面,愈行越远。
孟封航则漂浮在小船的旁边,根本无需展开双臂,便随着小船一同远去。
他震惊地看向岸边。
少女在翻涌的火海里开心地笑着,眨眼间就被身后袭来的浓烟吞灭,再也看不见身影。
陶鹿茶疯了吗......
这是孟封航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D城的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秦屿司,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要去抓身边的人,却摸了个空。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地下实验室的时候。
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秦屿司茫然地坐起,才发现自己是在病房里。
毫无知觉的右腿,裹着厚厚的纱布。
而他的身边,放着那只一直被他装在口袋里保存的白色木雕小狗。
他的,小姑娘呢?
秦屿司抓紧木雕,刚想拔掉手臂上的输液针去找人时,突然熟悉的点点银光浮现在眼前。
银色的光点,逐渐汇聚出小姑娘的模样。
秦屿司怔怔地凝望着她:“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受了很严重的伤,要很久很久才能恢复。”
小姑娘娇软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
“虽然我不能再出现,但我会存活在木雕里,永远陪伴着你吖。”
秦屿司有些不明白小姑娘的意思。
未等他开口询问,银色的光点瞬间破碎,消散在空中。
“别走!”
秦屿司当即伸出手,却只感受到了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的清风。
他的小姑娘还好好的活着,怎么会......
秦屿司试图压下脑海里闪过的那个可怕想法,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看到秦屿司扯下输液器的手臂在流血,孟封航本想叫来护士,蓦地听见重物落地的声响。
秦屿司从床上滚落了下来。
因为右腿的膝盖废掉,他无法再站起来走路。
孟封航立刻跑过去扶起秦屿司,却被死死抓住手。
男人的眼眸猩红狰狞:“陶鹿茶呢?”
孟封航一僵。
“她......”孟封航不知道该如何跟秦屿司解释。
须臾,他把人扶到病床上,才沉声复道:
“小船只能坐两个人,陶鹿茶把位置让给了你和郁初。”
“她,死了。”
啪嗒——!
秦屿司砸碎桌上放着的玻璃杯,将碎片抵在了孟封航的脖间,眼神锐利,身体却无法克制的颤抖:
“是郁初让你撒谎来骗我的吧。”
小姑娘是仙女,怎么可能会死?
一定是郁初带走了小姑娘,收买了孟封航来骗他。
见秦屿司固执地不愿意相信,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风度,孟封航轻轻开口:
“我可以带你回去看看。”
秦屿司被孟封航带回方岛时,已经临近日落。
海浪层层叠叠地涌上金黄的沙滩,留下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痕迹。
迎面而来的海风里夹杂着几分呛人的烟味。
曾经占据大半岛屿的研究所,现在沦为一片废墟。
坐在轮椅上的秦屿司,莫名攥紧了掌心的木雕小狗。
孟封航推着秦屿司往前走去:“你昏迷了三天。”
“有关部门派人清理了方岛,找到的都是少许的残肢,并没有陶鹿茶的尸体,应该是被大火烧没了。”
孟封航的声音一顿。
几步远的位置。
身穿蓝白条纹病服的少年,湿哒哒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快要装满糖纸的瓶子。
孟封航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沉重。
那天他苏醒后,已是深夜,发现自己没受一点伤,立刻返回方岛寻找陶鹿茶。
但爆炸引起的大火,几乎把所有尸体都烧得面目全非。
他拜托同事查询,却一无所获。
因为当时陶鹿茶站的是岸边,她被大火烧焦的尸体,会被浪潮带进海水里,由鱼儿们分食。
他没办法告诉秦屿司和郁初真相,将两人都送去了D城的医院。
谁知郁初比秦屿司先苏醒,以死相逼回到了方岛。
他的同事说,船还没停靠到岸边,少年便像疯了一样跳进海里,自己游上了方岛。
无论谁来,郁初都不动。
就安静地坐在地上,抱着瓶子,也不说话。
孟封航收回思绪,没有再推着秦屿司向前走去,只是说了一句:
“郁初,没有让我骗你。”
秦屿司木然地看着半空。
在见到少年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一切。
白天看到的银光,是小姑娘在跟他告别。
如果郁初藏起了小姑娘,怎么可能还会守在这里?
他的小姑娘,那么爱漂亮,却为了救他,尸骨无存。
秦屿司猛地喘了一口气,心脏像是被什么揪着,泛起酸涩的钝痛。
那张苍白的脸颊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他的小姑娘,是仙女。
她会那么厉害的法术,为什么还会死?
是不是他的过度执着,将小姑娘逼走了......
秦屿司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却又在下一瞬,癫狂地笑了起来,透着难以言喻的悲凉。
他到底,在争什么?!
而不远处。
郁初仿佛没有听见男人的痛哭声,麻木地拆开一颗糖果,放进嘴里,然后小心地将糖纸叠成星星,再拆开。
怀里的瓶子下方,是半袋糖果。
他在病房里苏醒后,发现了放在枕边的糖果,还听到了姐姐说——
“我躲在星星里,一直陪着你好不好吖?”
骗子。
郁初咬住了齿间的糖果,空洞的眼瞳里渐渐氤氲起一层水雾。
他把所有星星都拆开了,都没有看到姐姐。
姐姐是骗子。
她根本没有藏在星星里。
说好会和他一起离开,姐姐却违背了诺言......
郁初倏地僵住,回想起与少女做约定的那一天。
少女说的是带他离开,而不是和他一起。
所以,从始至终,姐姐都没有想过活着离开?
她想的,只是让他摆脱实验品的身份,安全地离开这里。
郁初感觉到自己嘴里的糖果变得异常苦涩,仿佛喝了一大口难闻的汤药,连他的胃里都泛起了酸水。
晶莹的泪珠掉落在他掌心摊开的糖纸上,洇散了原本绚烂的光芒。
郁初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想将糖纸再叠成星星,可双手却突然不听使唤,抑制不住地发抖。
眼泪流得越来越汹涌。
郁初抬手死死抵住唇,试图掩盖那悲伤的呜咽。
怎么办姐姐。
我好像不会叠星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