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夏侯永康忽然叫住宋娇娇。
宋娇娇回头,“不是急着去太和殿?”
他几步走到她身边,扣住她的左手,“你要带着它进太和殿?”
“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夏侯永康熟练地将手弩从她的腕间拆卸下来,“为何进宫时,侍卫搜检那样严格?还不是不能将任何兵器带到父皇面前?”
“可宫内的禁卫军……”
夏侯永康将手弩放进童庆捧着的匣子里,对宋娇娇道:“所以你是禁卫军吗?”
宋娇娇喃喃道:“我不是。”
夏侯永康挑眉,意味不言自明,你既不是身份特殊之人,自然没有行特殊之事的资格,例如在大虞皇帝面前不去兵刃。
“那童庆怎么办?他捧着这个……”宋娇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匣子,“他是要将东西先送回你的宫中,还是送到我的马车上?”
“不用担心。我将这把手弩送给你,是同父皇请示过的。父皇既已答应,也就无人会置喙。”夏侯永康挥手让童庆捧着匣子离开,“童庆会带着它在太和殿内侍的隔间等我们。”
宋娇娇弯起眼睛,“就知道永康哥哥做事妥当,不像我,着急的时候,就容易顾前不顾后。”
夏侯永康弹了弹她高高束起的发,“这把手弩,是工部曾经最厉害的匠人龚红师傅做的,大虞皇室也只有五把。其中最为小巧的一对,父皇送给了我。”
“你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手弩内侧有个上弦月的刻印,我的那一把里,是下弦月,合起来刚好是……”
“月亮!圆圆的月亮!”宋娇娇兴奋地抱住他的手腕,“这把手弩很珍贵吧?谢谢永康哥哥。”
说着,她眼珠叽里咕噜地四处看着,见廊下无人,宋娇娇大力扯住夏侯永康的手臂,趁着他肩膀矮下去的时候,适时踮脚,在他耳边道:“是不是圣上问了?”
宋娇娇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弄得夏侯永康耳朵痒痒的,他不自在地抽出手,理了理衣袍,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
“我同父皇说,那日我想着用手弩射鱼,所以便将其带在身上。不过那些黑衣人给我用了药,又将我关在冰冷的屋子里……”
“你救我出来时候,我走路都费力,如何能用手弩?所以将手弩暂时交给了你。”
“啊!”宋娇娇鼓着脸颊,双手激动得握拳,“所以其实……它……”
“同另一把手弩一起,躺在我书房的架子上。”
说罢,夏侯永康不再看他,率先走过长廊拐角,看向太和殿正门的方向,“还不跟上?”
宋娇娇一怔,抬腿就跑,“来了!”
原来他那么早就知道了。
可他没有同任何人说,包括他的父皇。
他甚至没有问过她,也没有试探过她。
赏梅宴时,不知道是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才那样隐晦地同她提了一句。
似提醒,又似交换。
夏侯永康将母族的秘密和他的怀疑告诉了宋娇娇。
同时又让她知道,他对她的秘密也一清二楚。
夏侯永康,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是个非常可靠的朋友呢!
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默默帮她扫尾。
其实在大樟村的时候,宋娇娇是有想过放弃他的。
皇帝也好,皇子也罢,在太平年月,皇权至上,她人在屋檐下,自然要低头。
可生死面前,自然保护自己最重要。
她好不容易才同外公和舅舅相聚,她还要寻找娘亲走失的真相,找寻父亲的消息……什么都没有弄明白,宋娇娇怎么甘心去死?
何况她这样小。
她还是孩子,天塌下来,也轮不到她跳起来去顶着不是?
宋娇娇从有记忆就是在宋家后院,被娘亲背着干活。
等她能走能跳,会说话能干活,她就同娘亲一起干活。
有时候还要去宋金仁的铺子帮忙。
不过能走出院子,她就很开心。
夏河郡同汴京比起来太小太小,所以说她没见过世面是实话。
可夏河郡同宋家后院比起来,又太大太大。
大到每日去干活,宋娇娇都能够看到新鲜事,听说书人说奇奇怪怪的故事。
所以,她如野草一般野蛮生长起来,有着小人物独有的生存智慧。
正因为如此,宋娇娇才会懂得夏侯永康的人品多么难得,能够同他做朋友,又是多么幸运。
宋娇娇很庆幸,在大樟村遇到那个刺客时,没有放开夏侯永康的手,勇敢地用手弩杀死对方,保护了她进汴京之后交到的唯一的朋友。
不对,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
隔空拿到手弩的那一刻,宋娇娇就知道它绝非凡品。
没想到它竟是宫中之物。
她摸着空荡荡的手腕,想着方才手弩贴在皮肤上的冰凉,暗暗想着:是天意吧!她当时只想取一把适合她用的、趁手的兵刃。随后,这把手弩就从夏侯永康的书房瞬移到了她的掌心。
然后,宋娇娇用手弩保护了他和圣上,也护住了自己。
只是不知道那把骨刀是不是也……
若是寻常之物还罢了,那样特殊的兵刃,说不定主人同夏侯永康一样有着非比寻常的身份。
如此一来,便不好再用了。
她得找机会问问他认不认识那把奇怪的骨刀。
若他正是那把骨刀的主人,那她就彻底没有烦恼啦!
“宋娇娇!”夏侯永康站在灯柱旁看着她,“怎么又发呆?还不快走?”
“哦!”宋娇娇慢悠悠地眨了两下眼睛,忽然就明白了芝兰玉树这个词的含义。
她笑着跑向他,“方才在想事情啦!永康哥哥不要生气~”
夏侯永康眉心微蹙,看着她倒得快速的小短腿道:“慢些,小心摔倒。”
“让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