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秋,京城里夏日的暑气还未完全褪去,北疆已经是北风卷地,百草萧瑟。
王瀚身着囚服,被一群官差押送着,他老娘刚出了京城便一命呜呼了,行了这大半个月,王瀚也被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
前面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城,差官押送着王瀚入了城,进了一处官驿,有亲兵出来抬手捏起王瀚的头瞅了一眼,随后对着小卒吩咐道:“带他去吃顿饱饭。”
这半个月来,王瀚已经被饿得面黄肌瘦,听闻有饱饭吃,他眼中立刻冒出了一丝光芒,对着亲兵感恩戴德道:“谢谢官爷。”
说是给顿饱饭,其实也不过是一盘子窝窝头加上一碗凉水而已,即便是这样的粗食,在此刻的王瀚眼中,也是珍馐美味一般。
他狼吞虎咽的将眼前的粗食一扫而光,肚子里填满了东西,顿时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天色将晚,王瀚本以为能被带下去休息了,不料那亲兵模样的人却道:“走罢,有人要见你。”
“谁要见我?”王瀚疑惑的问道。
“你的一位故人。”亲兵顺手指了指王瀚面前方才盛饭食的餐具,冷笑着道:“你方才吃的那一顿饱饭,正是翰林的这位故人的恩典。”
亲兵故意将“翰林”二字咬得贼清,言语里流露着讽刺。
曾经那个风光的探郎如今已是凄惨的丧家之犬,王瀚哪里还有什么尊严,他听了亲兵的讽刺,不仅丝毫不敢流露出愤怒,反而是谄媚的陪着笑脸道:“敢问官爷这位故人姓甚名谁,小的我不记得在这边陲小城有什么故人啊。”
亲兵见王瀚多嘴,不耐烦的回道:“见了你就知道了,问这么多作甚。”
王瀚闻言立马闭上了嘴,乖乖的跟着亲兵去见人。
亲兵带着王瀚出了囚房,走了好一段路,在这驿馆里的一座最阔朗的青砖青瓦的屋舍前停住,亲兵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递上腰牌,侍卫看后接过王瀚,便带着他进了屋子。
被带到这里之前,王瀚心里一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待进了屋子见了正主后,他惊得大叫一声,膝盖一软,下意识的便瘫跪在地上。
要见他的人,正是镇北侯,李平。
李平见了王瀚,面无表情的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待他利落的抽出刀刃,那冷冷的寒光晃得王瀚瞳孔一缩,他再顾不得其他,磕头如捣蒜一般的声声求饶道:“李侯饶命,李侯饶命啊。”
李平俯下身来,抬手捏住王瀚的头,冷声道:“当初你煞费苦心的将眉儿娶到手,却让她受尽苦楚,王瀚,你罪该千刀万剐。”
说罢,李平手起刀落间便利落的剁下了王瀚的一根手指,王瀚疼得哎呦呦的乱叫,忍不住大骂道:“李平,你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栽赃陷害于我,你早晚要得报应。”
“死到临头,本侯让你做个明白鬼”李平拎住王瀚的衣领,冷声道:“你背着眉儿偷养在外头的那外室,也是被本侯亲手了结的。”
王瀚握着血淋淋的手,哆嗦着问道:“我那女儿呢?李平,为了个女人,你不会丧心病狂到连个婴孩都不放过吧?”
李平淡淡道:“你瞒着眉儿,与那贱姬生下孽障,还有脸来问?”
“你将我女儿怎样了?”王瀚追问道。
李平面无表情道:“我让人将她送去姬馆了,她娘就是个姬女,那孽障有什么资格做良人。”
王瀚闻言,怒骂道:“李平,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王瀚,你拿扭着蔡家要脸面便肆意欺辱眉儿,蔡家和眉儿好欺负,我李平可不是好惹的,你夺了眉儿,若是好生待她,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但你口是心非,让眉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这笔账,陪上你整个王家,也难解本侯心中之气。”
说罢,李平手中利刃滑落,王瀚整只手齐刷刷的被砍了去,王瀚疼得满地打滚,只恨方才吃了饱饭,身上恢复了精力,虽然痛不可挡,却又不能立刻死去。
待侍卫奉命进了屋子,只见方才进去的人已经被折磨而死,李平冷眼瞧着王瀚的尸首,对着侍卫吩咐道:“将其扔去荒山喂野狗,且告诉官差,就说这人半路病死了。”
京城,城郊庄子上。
蔡伊眉正闷在屋子里看书,彩儿兴冲冲的进了屋子,笑眯眯的将一页纸笺塞进自家小姐手中,蔡伊眉纳闷道:“这是什么啊?”
“小姐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彩儿道。
蔡伊眉打开纸笺,见是王瀚亲笔所书的和离书,她难以置信的问道:“他不是一直不肯给我和离书吗?怎的突然又肯了?”
王瀚这人十分卑鄙,他虽然早已不在意蔡伊眉了,却一直拖着她不肯和离,即便是后来王家满门获罪,蔡伦为了女儿曾经亲自去求他,他也不肯与蔡伊眉和离。
彩儿愤愤道:“王瀚欺负咱们蔡家书香门
说着,她凑近了蔡伊眉,一脸得意道:“这个和离书是李侯身边的随风小哥送来的。”
蔡伊眉这才恍然,遂叹气道:“我欠他的已经够多的了,眼下更是还不清了。”
彩儿闻言,抿着嘴回道:“李侯心里一直揣着小姐,小姐若真的想报答李侯,何不遂了李侯心意,嫁与他为妻。”
蔡伊眉闻言忙回道:“这话可千万莫要乱说,我一个和离妇,怎能配得上他,我可不想他因为我辱了名声。”
“李侯自己心甘情愿,小姐您何必要这样想。”彩儿辩解道。
“罢了罢了,你莫要再提此事。”蔡伊眉摆着手道:“我如今能够与那王瀚和离,恢复自由之身,能安安心心的回娘家与父母团聚,我便知足了。”
说着,她叹着气道:“嫁了这一次人,我是伤透了心,吃够了苦,今后,我只守着爹娘就好,我是断然不会再嫁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