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阳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姜亦欢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让。
她以为，傅朝阳会扑过来，会抱着她的腿，一声一声的喊着妈妈，求着她别走，留下来，就像那次在幼儿园门口那样。
然而，姜亦欢错了。
此刻的傅朝阳，冷静得可怕。
他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儿子，仿佛换了个灵魂似的。
“你要进去吗？”傅朝阳帮她按住电梯，“快点。”
姜亦欢站在原地，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抬了。
她整个人很凌乱。
见她一动不动的，傅朝阳很奇怪的问道：“你不走吗？”
“我……走，走。”
“那你还不进电梯？”傅朝阳说，“你那么希望离开我和爸爸，怎么求你你都非走不可，这会儿怎么还呆住了？”
姜亦欢的心，骤然一疼。
像是有针在扎，扎得很深。
只听见傅朝阳又说道：“姜女士，你再不进电梯的话，我就不帮你按着拦着了。”
她的心更疼了。
“朝阳……”姜亦欢的声音又涩又带着颤抖，“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姜女士。”
“你叫我……”姜亦欢眨了眨眼，“姜女士？”
“对。”傅朝阳点点头，“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那，姜小姐？”
姜亦欢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不再叫她妈妈了。
虽然她有设想过这一天，但是没有料到，会来得这么快。
傅朝阳已经接受了她要离开的事实，连对她的称呼都改了。
难怪他对她的态度十分冷静，没有任何波澜，是因为……
他已经不将她当成妈妈了。
也是，也是，她离开了朝阳两次，朝阳怎么接受得了，又怎么可能原谅她。
“姜小姐，”傅朝阳提高音量，“请你进电梯，这是我爸爸的病房，你长时间在这里逗留的话，不太好。毕竟你们已经决定分开了，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姜亦欢也很想进入电梯，可是，她的腿好似有千斤重。
抬不起来。
她耳朵里嗡嗡的响，直直的盯着傅朝阳，彻底傻了。
傅朝阳蹙了一下眉，英俊的小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耐烦：“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真的很讨厌。我要你留下来的时候，你走的飞快。我要你走的时候，你又非得留下来。”
“姜小姐，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对着干啊？”
“哦对了，我希望你从今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还有我爸爸和我妹妹面前。你要走，就走得干净一点，别拖泥带水磨磨唧唧的，OK？”
姜亦欢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她顺势蹲了下来，和傅朝阳平视着。
“朝阳……”
她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他的头，但是他飞快的避开了。
“请不要碰我的头，谢谢。”傅朝阳很客气很疏离，“这是一个很让人讨厌的动作，比你还让我讨厌。”
姜亦欢的心都已经痛到麻木了。
但是，她却笑了，扬起唇角，眼睛也弯弯的。
“很好，朝阳。”姜亦欢说，“你就要这样对我，就该恨我，永远都不再牵挂我。这是我想要看到的，你一定要保持住。因为，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这一天来得太快了，她都有些措手不及。
没关系，她现在已经适应了。
“朝阳，刚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么震惊。”姜亦欢接着说道，“我们母子，也不是母子了。我除了生下你之外，对你没有任何的贡献。”
傅朝阳回答：“你也知道啊。”
她笑得更灿烂了：“是的，我心里有数的。”
“那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最恨你，一点都不想认你了吗？”
姜亦欢摇摇头：“你说。”
“就是爸爸昏迷了的时候。”傅朝阳说，“他前一秒还在好好的跟我说话，下一秒，他就倒在我的身上，压着我，一动不动了。你永远不会明白，那几秒钟，我有多害怕。”
“难道我才失去妈妈，又要失去爸爸吗？不行的，我不要当孤儿。”
“姜小姐，你抛弃我两次，但是我的爸爸，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我很爱他，我不会离开他的。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伤害他。”
姜亦欢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被泪水充盈着。
但她努力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傅朝阳看也没再看她一眼，小跑着离开了，走廊里还回荡着他的声音：“爸爸！”
他径直扑向傅寒君。
这个动作，曾经是他最喜欢对姜亦欢做的。
他常常扑向她的怀里。
而如今……
姜亦欢失去了抱住他的资格。
傅寒君一把接住了他，将他抱在怀里：“你来了？”
在姜亦欢和傅朝阳说话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
因为他知道，朝阳来了，姜亦欢是走不动路的。
她心里放不下孩子。
傅朝阳用力的点了点头：“对啊，我可担心你了，上课都在想着你。不过爸爸你放心，妹妹还不知道你住院的事情。我跟她说，你出差了，过两天才会回来。”
“聪明。”傅朝阳刮了刮他的鼻尖。
傅朝阳吐了吐舌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儿子。”
他那副得意傲娇又臭屁的表情，太熟悉了。
姜亦欢见过无数次。
哦，傅朝阳还是傅朝阳，没有改变。
只是他的活泼天真，古灵精怪，再也不会对她展现了。
在他的心里……只怕，她这个亲妈，还不如向舒意吧。
至少向舒意照顾过他，对他也挺好的，更没伤害过他。
“好了爸爸，我们回病房吧。”傅朝阳说，“你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你说过的，你要看到我结婚娶媳妇，还要给我带孩子呢！”
傅寒君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姜亦欢。
傅朝阳见状，马上把他的脸摆正：“好了别看了，她又不属于你。一个狠心又无情还没有责任感的女人，不值得留恋！爸爸，你干脆再找一个吧，找个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女人！”
傅寒君并没有听到，刚才他们母子俩的对话内容。
所以，在傅朝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朝阳，你……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