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位先人虚影同时融进族长的体内,那一刻,天地震动,无尽福泽洒落在他的身上,象征道境的第二十道肉身之灵彻底凝实。
听着天边大道共鸣,恶身的眼中闪过几丝忌惮之色。
“这便是善身为了防我而留下的手段吗,还真是死了也不放过我!”
恶身悍然撕扯下自己多余的四臂,狼吞虎咽般吞进自己腹中,化作一颗黑色巨茧。
“孽畜,老夫岂会让你得逞!”
族长一跃而起,伸展出的右臂在天地之力的加持下凝聚出一柄天地战斧,奋力劈向涌动的巨茧。
“空!”
交锋的威力瞬间掀飞了站着看戏的太昊泽熙,本就乏力的他连一旁的巨石都抓不住。
眼看就要飘向远方,一双有力的手掌从后撑住了他。
“太昊老弟,看戏不可要过于入迷了。”
听到是书尘的声音,太昊泽熙顿时松了一口气,至少待在书尘的身边是绝对安全的。
“尘兄,要不是你——”
话没说完,断裂的天地斧头便从他的面前擦肩而过,瞬间劈裂了十几座山岳。
“收回那句话,待在琳儿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太昊泽熙扶住自己战栗的双腿,和书尘一同躲进了山洞之内。
外面的道境交战将会是毁天灭地的,稍不小心,怕是要被交锋的乱流撕成碎片……
望着手中断裂的天地战斧,族长不禁埋汰一句:“这孽畜的甲壳还真够硬的,只能换做拳头了。”
“道法·战拳!”族长的眼中冒出灿金色的光芒,轰出的右拳包裹住无数道韵。
巨响一声,一个豁大的缺口被他砸了出来,露出黑茧内漆黑的天地,而非恶身的肉身。
“任凭你这孽畜身处深渊,我赤夷也当将你抓出来!”
族长没有一丝犹豫,跳进眼前的黑暗天地,豁大的口子悄然愈合。
“踏踏踏——”
厚重的脚步声回荡在漆黑的天地间,这里不存在任何事物,只有脚下深不见底和一眼望不见头的墨色湖泊。
一圈圈的水纹向远方荡漾而去,却在到了某一处时又平息了下去。
“在那里吗?”
族长转身走向那个方向,于尽头见到了那道朦胧黑影,见到了那坐在巨大王座上的真正恶身。
“老家伙,你还真是大胆呢,竟然敢只身一人入到本主的墨潭道界,该说你愚蠢呢,还是愚蠢呢。”
恶身的语气中充满着戏谑和不屑,从王座上站起的那一刻,整片墨潭掀起惊涛骇浪,托起泥塑般的恶身真躯。
“老夫岂会被你这点手段震慑住?给我镇压!”
只见老族长一脚踏下,磅礴的力之道韵将原本汹涌的潭面强行镇压了下去,更是将漆黑的天地照亮了几分。
“老家伙,本主讨厌光亮,这一点,你当知道。”
恶身从宝座上每走下一步,身上的黑色就剥离掉一块。
直至最后,它全然蜕变成了初代墨原之主略显俊逸的样貌,背后也随之生出了十二条黑色鞭尾。
意识到不能再拖的老族长当即挥出一拳,结果却是拳头却是背景禁锢在了空中,无法前进分毫。
“急什么,在本主的墨潭道界,你的生死当由本主裁决。”
恶身露出邪魅的笑,整片墨潭竟是瞬间倒置了起来,成了一面墨镜照映着二人。
“空!”
恶身一掌击在老族长的胸口,属于他的灵魂被瞬间剥离了出来,浸入到墨镜之内。
可在老族长的感知中,他是真实的坠进了墨潭之内,被无数的虚无包裹。
不过一会儿,老族长的灵魂意识变得朦胧了起来,眼中所捕捉到的光亮和所见一切物都开始被墨色吞噬,只听得见耳边的水声划动……
数千年前的十万墨原,某方草原。
在春风吹生万物的季节,许多孩童戏耍在青草芬芳中,
却有一个体形娇小的少年熟睡当中。
“十九怎么还在睡?等下比我家养的大黑猪都能睡了,快点醒了。”
“哈哈哈,大黑猪还分时候呢,小十九倒在哪都可是能睡着的娃娃。”
几道稚嫩的孩音将他的意识逐渐唤醒了过来,睁眼看去,不是漆黑的潭水,而是属于魔荒独有的黑寂天空,身旁是青草徐动。
“这是…哪?”
老族长想要起身来,却是发现自己竟变小了,赫然是他幼时的体格。
不等他去搞清楚当中缘由,几张熟悉的面孔走入了他的视野,眼眶瞬间湿润了不少。
“小十九,你怎么哭了?不会是俺们把你吵醒了,你就哭了吧?”
“要是这样,我们以后可就不和你一起玩了,和我们玩的一定是个男子汉,要成为赤夷勇士的人,而不是一个爱哭鼻子的家伙。”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语气,这让老族长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掉入了一场自我回忆之中,当即便站起走到老大的面前。
“打我一拳。”
听到这无理的要求,老大不禁用起诧异的目光看起十九。
“你没事吧?要是把你打哭了,我可不负责。”
“打我一拳!”
老族长这次加重了些许语气,身为老大的他被投来无数目光,这分明就是来自小十九的挑衅。
若是不打,老大的名号怕是保不住了;可若是打哭了,他自己也少不了阿爹阿娘的一顿毒打。
“打我一拳!”
老族长这次几乎是吼了出来,身为老大的他刚举起拳头就哭了出来。
“呜呜呜,十九欺负人,哪有人求人打的。”
失控的哭诉场面让老族长自己都迷糊了,干脆一拳干向了自己。
“啊,痛!”
摸着自己肿起的脸蛋,活了数千年的他算是没法子了,既然分不清,那就待着看下去。
如此这般,老族长渡过了一场数千年的轮回,他再次体验一场什么叫做童言无忌,什么叫做生死交情,什么叫做肩上的责任。
在那同样的草原,躺在地上的早已不再是过去的二十位活泼的孩童,而是二十位垂暮的老者。
“老十九,如果你真的来自未来,咱们赤夷流传的怪物被消灭了吗?”
“没呢,我就是被那怪物给打回来的。”
“你这老头子也太菜了,受了我们十九个的力量竟然还打不过,可真是丢我们赤夷勇士的脸。”
………………
如此又过去了百年,作为十九的他送走了一位又一位的老兄弟,直至剩他一人。
真实的悲伤和孤寂让他不时怀疑哪一方才是大梦一场,如果如今所处是梦,为何会延续数千年;可如果脑海所记为梦,又为何延续千年?
怀着这个疑惑,作为老族长的他再次见到了太昊泽熙,再次见到了书尘,再次见到了恶身,再次被打入了潭底,再次陷入了第三次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