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这几日第一次照镜子。
知道自己的脸肿,没想到肿成这样。
她呆愣愣地瞧着镜子里面目全非的女子,难怪昨日彦昭看着自己都认不出来。
丫鬟如心端着热水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她以前一直都在厨房干活,做得一手好糕点。
昨日突然被小厮拉了过来,说是要伺候一位小姐。
本来心里还在猜测这位小姐兴许是府里未来的女主人。
虽然说主子不是一般的男子,但多的是宫里的公公在宫外置宅子养女人,她们听说过不少,所以也就见怪不怪。
直到见了这位小姐如心才觉得不对劲。
虽然自己进府半年都还未曾见过主子的面,但,她可听厨房里的妈妈婆子们说过不少。
主子长得高大俊朗,英明神武,若不是进了宫,只怕是将成为京城各家闺秀争相追逐的对象。
只可惜......
不过就算主子是残缺之人,也不是眼前这个女子可以相配的。
如心悄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衫,肤色倒是白净细腻,只是这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缝,面部也浮肿得厉害,就连嘴唇都有些肿。
应该不是本来就生成这样,只怕是得了什么大病。
她低下头将手中的木盆放在桌子上,久久没有听到回复,她只得站在一旁听候命令,心里却是有些不服气,这女子还没自己生得好呢,怎么配得上主子?
如意盯着镜中人许久,不得不接受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她回过神来看到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帮我挽个简单的发髻吧。”
今日要去送舅舅最后一程,总不好垂头散发地就去。
如心口中应是走上前,拿起梳子开始给如意梳头。
如意的头发这些日子养得很好,乌黑浓密,早已不复先前的枯黄模样,只是发尾有些打结,如心拿着梳子仔细梳理着。
“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慵懒的声音,吓得她手上一用力,如意“嘶”了一声。
“痛!”
如心侧身一看来人,虽然没见过主子,但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就知此人是谁,见他皱眉瞧着自己,便立刻走到唐九离面前福了福:“主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唐九离目光扫过还悬在如意发间的木梳,眉毛忍不住动了动。
他转过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小厮:“送回去。”
小厮循着主子的视线看过去,瞧见跪在地上还不知大难临头的如心,他快步走到如心身旁:“快起来随我出去,还杵着做什么?”
如心一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小厮带了出去。
唐九离走到如意身后,拿起她发上的木梳轻轻给她梳理头发。
如意瞧着镜子里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抿唇偷笑,却没有开口打扰他。
如意惊讶地发现,他是真的会挽发,自己的头发在他手上似乎变得很听话,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发髻。
如意拿着镜子自行照了照,这比春桃的手艺好多了。
“哥哥,你怎么连这个也会?”如意惊叹道。
唐九离不欲多说这个话题,他将梳子放在桌上:“我瞧瞧。”
如意听话地在中间转了个圈。
低头时,她觉得自己的视线比昨日又小了些,两只手捧住脸颊可怜巴巴地瞧着唐九离:“哥哥,我现在是不是肿得都变形了?”
唐九离伸出手轻轻将她的手拉开,半蹲着身子仔细打量她的脸。
昨晚翻了一夜的医书,却还是一无所获。
若是冯千沥拼着一家子的性命不要,也不肯交出解药来,那他只能带她回去求舅舅。
心里打定主意,唐九离脸皮松了松:“无妨,等拿到解药你就会恢复如初。”
“若是我不能恢复,一直这么丑,怎么办?”
唐九离站直了身子低头瞧她,见她似乎只担心样子难看,无奈摇了摇头。
现在最怕的是这毒沁入五脏内府,到时候便是神仙都难救了,外表的好看与丑倒是不甚重要。
他拿出一只玉瓶倒出一颗药丸递给如意:“这是解毒丸,先前一直放在宫里,我刚刚去取了回来,你赶紧服下一颗,此药可以抑制毒素的扩散。”
如意听话地接过来放入口中咽了下去,还没忘记刚刚的问题他还没回答,又问了一遍:“我若是一直这个模样,哥哥可会嫌弃我?”
“不会。”唐九离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认真地说道:“只要你平安健康,便是一直这样子又有何妨?”
此话一出,如意的脸都皱成了个包子,只是脸部肿得太厉害,倒是看不太出来。
谁要一直这个样子啊?
她宁愿中毒身亡,也不想以这副肿胀的面目活下去。
见她还是你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唐九离也只是笑笑,牵起她的手来到膳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如意昨天吃了就躺下了倒是不饿,再加上心里记挂舅母,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唐九离瞧了她一眼:“你舅母昨日已经回府了,今日时间紧迫,要在一天内把你舅舅安葬完成,然后再把你舅母送回山上,你现在不吃,只怕待会儿会忙得没有时间吃东西,再多吃些。”
如意只得又塞了两只小汤包和一只蟹黄包进去,就再也吃不下了。
唐九离也不勉强,吃完饭带着如意坐上马车便送她去了柳府。
因为规定每户只能回来一人,所以现在只有柳夫人一人操持家里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昨晚回府见到老爷的尸体后,柳夫人才真的相信丈夫已经死了,她抱着柳长林的尸体痛哭了一夜,泪水都流干了。
早上勉强打起精神,吩咐下人们今日要采买的物品,以及老爷墓地的选址问题。
柳家世代书香门第,柳长林的墓地肯定是要安葬在祖坟里,只是对于具体的地址柳夫人却有异议。
她是想死后同丈夫埋在一处的,但是族里长辈却说丈夫已经提前说了自己要埋在何处,只是那个地界儿根本不可能埋下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