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晚上。
许如意早早带着春桃往延鹤堂走去。
许府不大,但一路地面湿滑走不快,许如意紧赶慢赶还是比别人慢了些。
“二小姐来了。”
站在门口的丫鬟将帘子掀起让如意进去,春桃则留在了门外。
她举止从容地进门,屋里的说话声瞬间就停了下来,满屋子落针可闻。
她淡淡扫了一眼,上方坐的是老太太和许雅中。
左边一排椅子上分别是田姨娘和许静瑜,右边是许静琼和许明煦。
众人看向她,眼神里有好奇的,有厌恶的,有不屑的,有鄙视的。
反正没有一道目光是带有善意。
“这就是二妹妹吧。”许静瑜抿唇一笑,走上前来拉着如意的手,上下打量她,“祖母,二妹妹生得可真好看。”
她拉着如意的手安排她坐在了自己旁边的旁边的椅子上。
老太太笑了笑:“你这丫头,我看啊你更好看。”
说完还瞟了一眼许如意。
指着屋里的人一一给她介绍起来,双方见过礼后就算是认识了。
今天儿子已经同她说了暂时忍耐几天就好,就算是不喜欢也要做表面功夫。
如意站起身朝老太太行礼:“见过老太太。”转头看着许雅中:“见过父亲。”
许雅中摆摆手:“你坐下吧,都是一家人,大家都自在些。”
她又给田姨娘行了半礼,田姨娘笑着起身让开。
许如意刚落座,坐在她对面的许静琼就阴阳怪气地开口:“二姐姐来迟了,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可要罚酒三杯哦。”
如意抬头直视着她,许静琼是杜姨娘的女儿,本来她是许家二小姐,现在如意回来她就变成了三小姐,心里很是不满。
没见到如意之前就已经对她充满了敌意。
现在见到了更生气了,本来以为她从小在乡下长大,必定是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
哪知道她竟生得亭亭玉立,见了人也从容不迫,举止落落大方。
本来许静瑜身为嫡女,她只能充当小跟班就罢了,现在来了个乡下丫头,竟也把她比下去了。
她扫了一眼如意红紫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二姐姐的手是怎么了?原来我只在府里倒夜香的婆子手上见过,哎呀,真是吓人的紧呢。”
说着,伸出自己白皙如凝脂的双手,在如意面前展示。
如意看着田姨娘,不解道:“田姨娘派人来通知我时说的是,酉时之前到延鹤堂来就可,现在还差一刻钟才到酉时呢,莫非是传话之人说错了时间?”
“我记得来传话的是姨娘身边叫芳草的丫鬟,不知她可在?若是来了我好问问她。”
田姨娘不满地看了一眼许静琼,说:“二小姐没迟到呢,我说的正是这个时间,您来得刚刚好。”
“如此甚好。”许如意这才放心地笑了笑,“至于三妹妹说的手么。”
如意伸出自己不太好看的手,自嘲笑了笑:“在乡下时,即使是寒冬腊月我也要帮养母浣洗衣物,因着河里的水太凉了所以把手冻坏了,每年都要冻上一冻。”
说着她看目光一一扫过屋里的众人,眼睛瞬间红了:“我小时候多希望也生活在这个富足的家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可是......”
说着说着便掩面痛哭起来。
一时间,老太太、许雅中、田姨娘还有许静瑜脸色都很难看。
为什么许如意没有在这个家里长大,他们当然知道。
“我......我......”许静琼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她竟然有这么一大堆话等着自己。
再看看大家若有若无对自己不满的眼神,许静琼还想开口为自己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老太太打断她,“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时辰差不多,开饭吧。”
大家都站起来,跟在老太太身后朝着膳厅走去。
许如意走在最后,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泪水。
因着许家没有主母,所以老太太住的是府里的主院,膳厅相对也是很大。
一行人分开落座后,丫鬟们才陆续上菜。
如意看着自己面前桌子上摆满的菜品,心里对许府的铺张浪费鄙夷至极。
果然,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不心疼。
坐好后,老太太拿起筷子,砸吧嘴吃了起来,遇到那骨头更是直接上手,毫无形象可言。
老太太年轻时也是苦出声,她丈夫在世时,种着几亩良田支撑生活,丈夫去世了以后,她只能替人浣洗衣物才勉强过活,后来儿子想考科举,她自知无力维持,只得又找了个男人在家,这才能让许雅中专心读书。
后来住进了这雕梁画栋的许府,娶了大户人家的千金柳氏,这才有了如今的生活。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富贵生活,老太太对于规矩礼仪还是不太看重的。
只是前世却嫌弃许如意做派上不得台面,这让如意忍不住想冷笑。
许静瑜坐在许如意旁边,见她不动筷,倒是一直在笑,不由好奇:“二妹妹,这些饭菜不合你口味吗?为何不吃一直发笑?”
如意抬头,见大家的目光又聚集在自己身上,更是一脸笑意:“大姐姐说的哪里的话?这么多好吃的我以前见都没见过呢,怎会不合胃口呢?”
“我是高兴呢,终于回了家里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
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擦了擦眼角。
许静瑜:“......”
见她什么话都能扯到这件事情上来,心里堵得慌。
她从小就知道田姨娘才是自己的亲娘,自己鸠占鹊巢,占的正是许如意的位置。
现在正主回来了,看着她这些年明明过得艰难,却一副大家闺秀,端庄典雅的模样,她心里气极了。
她隐隐有些不安,害怕自己现在拥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