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跟不会聊天的人坐在一起高谈阔论,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现在的沈成林他们就是这么一种感觉,我跟你商量缩减霸榜天数,你跟我抱怨诉苦,我跟你诉苦,你威胁我不订报纸……
好端端的谈判过程,硬生生被他给搞成了单方面的通知,要么听我吩咐办事干活,要么我们就取消订报,让你们的销售任务完不成!
被人卡住了死穴和七寸,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无用功,这让沈成林感受到一种浓浓的“屈辱感”。
“沈部长,话虽如此,可、可实在是不合规定呀,连登七天头版头条,实在是、太……太那啥了,毕竟,没有这个先例啊,今天您让我们连登七天头条,万一,明天又来个企业,也要这样呢?这个口子一旦开了的话,我们报社以后就没法干了呀。”
面对沈临风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大反派”,沈成林突然理解了李鸿章当年在签订马关条约和辛丑条约时的那种无力感,并且与之深深地产生了共鸣……
“规矩都是人定的,人可以定规矩,人也可以改规定。没有先例,咱们可以创造先例。”沈临风油盐不进。
“自打金牛日报成立的那天开始,咱们化工厂就是主要的订阅用户,二十多年来,哪怕化工厂经营得再困难,也从没缺席过一期日报的订阅,关于这点,您是不是得承认?二十多年的合作关系,化工厂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如今,就想上个头条而已,就这么一点小事儿,你还跟我推三阻四,扯什么不合规定的屁话!你们做报纸的,不就是宣传用的嘛?给谁宣传不是宣传呢?况且,咱们还是多年的合作伙伴!难道不该相互帮助,互惠互利嘛?”
你跟我讲原则是吧,好,老子跟你讲道义!你跟我讲规定,老子跟你谈情分!
沈临风一番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不客气言论,说得沈成林哑口无言。事实确实如此,从情理和道义上来说,人家化工厂对得起金牛日报……
“我知道,连续霸占你们各家报纸七天头条版面的行为确实很过分,作为补偿,七天之后,我们化工厂可以在现有订阅量的基础上再翻三倍。”
打一棍子,再给一个甜枣,沈临风深谙此道。不能一直给压力,得时不时地给人家一个小惊喜才行。不然的话,不就全都给处成仇家了吗?
沈临风的补偿方案,瞬间一扫沈成林等人脸上的阴霾,顿时有了一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开朗感。
面对如此丰厚的补偿,突然间觉得,破个例也没什么大碍……一千乘以三,那就是三千!谁会跟业绩过不去呢?
为什么不早这么说呢?沈成林心里有种被人耍着玩的滋味,可又敢怒不敢言,谁让人家是“金主”的呢。
沈临风当然能解读出他们心中的不忿和憋屈,也能看出对自己的不满,可他并不在乎,就是故意而为之,自己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测试一下“权威感”。
测试一下自己这个甲方爸爸的话语权究竟有多少斤两,能不能“跨行业”震慑住媒体人,事实证明确实是可以的……
不过,同时也让沈临风看透了一点——那就是纸媒的虚弱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正如沈成林跟王秀禾说的那样,纸媒的黄金时代从电视机出现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越是如此,沈临风才越会对这些媒体人采取一种近乎“咄咄逼人”的态度!眼下趁着大部分人还在看报,他要吃掉纸媒宣传的最后一口“红利”!
如果等到纸媒彻底不值钱的时候再通过他们来打广告的话,就彻底失去任何宣传价值了。拿捏不了超大型的官媒报刊,还拿捏不了地方小报社嘛?
今天注定是整个金牛县纸媒时代最耻辱的一天,竟然被一家化工厂给逼着签下了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
文人的风骨和脊梁,在业绩面前不值一提,沈临风目送着沈成林等媒体人怀着沉痛的心情离开了化工厂的大门。
相比起沈成林等人胸腔中的沉重,沈临风的心情一片大好,他不认为自己逼迫他们做了什么,开什么玩笑,自己明明是救了他们才对!
用三倍的订阅量换你们七天头版头条的宣传,一点儿都不过分!明明是救命之恩,你们还跟我谈什么狗屁原则、先例!
“沈领导,必须得承认,您办事,是真的够狠,拿捏的他们这些媒体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王秀禾感慨道。
沈临风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时代变了吧,怪他们自己不争气,拎不清自己的定位,主动上门自取其辱,他们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商场如战场,硬实力才是坐在谈判桌上的通行证,没有实力就得乖乖听话,没有发言权。”
王秀禾心头一凛,突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再看向沈临风的目光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隐隐的感觉,这个男人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不管他们愿意与否,反正宣传这件事,算是彻底搞定了,至于三倍订阅量,对于化工厂而言,不叫什么大事儿,不会有哪个领导会因为订报纸的问题而卡预算。金牛日报等报纸,虽然是小报社,可三家加在一起,每天报纸的销量也能超过三万,覆盖小三分之一的金牛县不是问题。
其实,沈临风看中的并非这点,而是这几家报社的采购单位——地方企业。
除了像是人民日报、新华社之类的超级爆款报纸能够依托群众的购买量而盈利之外,所有地方小报社最大的生存渠道便是当地企业的“友情采购”了。
让地方企业能直接在报纸上看到化工厂的大动作,这个宣传效果远超过自己跑出去宣传了,而且,登报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