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离婚

江君棠听出,这是秦老婆子的声音。

秦老婆子的病已经好了大半,这些年她一个人照顾疯掉了的儿子,整个人都苍老不少。

当江君棠打开门的时候,被眼前的秦老婆子吓了一跳。

凹陷的眼睛,苍老浑浊的神态,她拄着拐棍,腰已经直不起来。

她是来给娘通风报信儿的,江华欠了债,债主已经到了村口开始打听他家的住处。

听到这个消息,江华瞬间脸色铁青。

他走到江君棠的面前,“扑通”一声就给她跪下了,江君棠对他的动作有几分错愕。

“你这是干嘛?江华,你起来!”

“三姐!”

江华被吓得马上就要哭出来,他垂着头,战栗着,“要是我不还钱,我就完了,三姐,你得救我!”

“你这个混小子,还不快求你三姐!”

娘还是哭着嚎着,扯着江华的衣领子狠狠打了他两下,江华疼得直嘶声。

“人呢?”

“江华!滚出来!”

债主已经上门找寻到了江华,江君棠抬头,一眼就看到来人凶神恶煞。

“到日子了,也该还钱了吧?”

其中一个凶巴巴的大哥走了过来,揪扯住江华的衣领,面上的表情简直要把他活剥生吞下去。江华惊骇摇头,脸上的慌张毫不遮掩地表现在众人面前。

“万哥,你再宽限我几天,就几天……”

江华跪在万哥的面前,像是快吓尿了,江君棠看到他身后的那些狗腿子也个个凶巴巴,有的手里还拿着刀子,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江华哭了出来,他双手掩面,痛恨自己的贪心,也害怕万哥的惩戒。

爹娘哭嚎着求江君棠能够救救她弟。

“宽限!我宽限你,谁宽限我啊?你他妈的拿着老子的钱去赌,去花,去玩儿女人,过着老子的生活,你还求我宽限!”

像是踢开一只丧家犬,万哥抬起腿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

江华蜷在地上,眉头紧皱起来,疼得脸皮皱缩,像一张揉皱了的白纸。

“不能打不能打!”

娘冲过去抱住江华,她瘦弱的身躯恐怕被万哥踢一脚就会散架。

“君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不能看着你弟弟被他们带走送死啊!”

一向沉默不语的老爹也开口。

现场人的目光纷纷转到了江君棠的身上,万哥也注意到了。

他扬起鼻孔,趾高气扬地看着她,“怎么着?你替他还钱?”

江君棠同样看也不看他,“就让他长长记性吧,每次都是这样,家里有多少钱够他这么败的。”

这个回答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

江君棠说完,就转身进了屋子,院子里的吵闹声再次吵得震天响。

最后,爹娘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万哥他们一伙人送走了。江华则像是丢了魂儿一样,靠在墙角,眼神木讷,不远处的地上留下一摊尿渍。

君英站在院子里,一把小米洒在他的面前,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没出息!这都能给你吓尿了,江华你能有多大的出息?”

江君英的嗓子自来是尖锐的,只要她一说话,准保所有人的耳朵边都落不得清净。

以前江华事事都迁就着她,让着她。

可今天,君英的话彻底刺痛了他的心。

他扶着墙根站立起来,用了很大一阵子时间才能让自己站在那里,君英依旧嗤笑着辱骂他,江华心中的火气瞬间涨到了顶峰。

他一巴掌打过去,君英毫无防备地倒在了地上。

“你干啥呀你!反了你了江华,你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

君英哭了起来,站起身就要与之理论。

尖锐的声音嚷嚷起来,比公鸭嗓叫唤起来还要难听。

这一次江华决心不再忍受,这么多年,他在家里什么气都不受,尽受了君英的窝囊气。

正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力气正是大的时候,一拳头砸过去,君英的脑袋都差点让打下去。

“别闹了!”

老爹听到声响出来呵斥他,刚才白白送出去的那点钱本就让他很不高兴。

院子里的溜达鸡还在咯咯咯叫着,君棠已经在屋子里开始收拾回去的东西。

她不掺和家里的事,是怕再次深陷到这巨大的泥沟里。

下午来到秦刚子家里,江君棠是想要回结婚证,虽然她知道她跟秦刚子当年的婚姻并没有法律效力,但她一天不要回来,就一天睡不好觉。

她总觉得这结婚证困住了她过去。

秦老婆子在家里,老远就看见江君棠走了过来,她拿起鸡毛掸子,给了儿子的脑袋一下,“刚子,刚子!看!你媳妇回来了!”

秦刚子嘿嘿乐起来,拍着手重复着:“媳妇,媳妇……”

秦老婆子哄着他,“刚子,想不想要媳妇?”

“想,想!”

“那就想办法把她留下!听见没有啊你?”

正说着,江君棠打开大门走了进来。院子里的模样跟她走的时候没多大差,就是那一对大鹅,现在已经不见了,秦老婆子说,前年出去跑丢了。

秦老婆子咧开嘴,露出黄黄的板牙,“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刚子可想你了,天天都说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娘没想到你还能想着回来。”

说着,她用皲裂的手指抹了抹眼睛。

江君棠上了炕,秦刚子正蹲在窗户边抠上面的窗户纸,嘴里的口水拉得很长,拉到了衣服上面,他还不停地在乐。

他现在的智商,也就是三岁孩子的水平。

自从大姐死后,他这病就没有好转过。

秦老婆子说:“也找过大夫,土郎中,可人家都说他这是疯病,治不好了,一辈子就只能这么疯疯癫癫的了,君棠,你是个好孩子,你不会嫌弃刚子,是吧?”

江君棠不想陪着老婆子再假惺惺地演下去,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今天自己的来意:“婶儿,我过来是想跟刚子要我们当年的结婚证。”

“要那干啥?早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等你们有空,再去城里办一个不就行了?”

“不是,我是想跟秦刚子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