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突然下起了暴雨。
江君棠正打窗户主意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呼号着的狂风骤雨,整个天空灰蒙蒙的,云下的环境闷热难耐,似乎在氤氲着暴风雨的来袭。
由于房子建立在高处,窗户也并不牢固。
所以每当狂风骤雨来临之际,窗框就摇摇欲坠,坐在窗口甚至都能听到木头作响的声音。
白大壮搬了小板凳坐在地上编竹筐,这么恶劣的天气他也没法子再出去,只能编一些竹筐,等到大集的时候拿上去卖,勉强维持生计。
江君棠往炕下看,白大壮的手倒是很灵巧,一根根歪七扭八的竹条在他的手里都好像听话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就编成了一个精小的竹筐。
“喜欢给你!”
白大壮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竹筐上,以为江君棠是喜欢这个小竹筐,编好后直接就给了她。
江君棠把竹筐接过来,“编的竹筐这么漂亮,白大壮,你手还怪巧。”
听到江君棠开口夸他,白大壮的语气瞬间得意起来。
“那是!我会的还多着哩!那时候村口有个白胡子老头,每天卖这些玩意儿,我看着有意思,就偷他的艺!等到那老头儿最后肯教我了,我也学了个七八成了!”
江君棠来了兴趣,好奇地把头凑到炕沿儿问:“那你还会啥?”
“竹筐,蝈蝈,还有一些小虫小鸟什么的,你想要我现在就给你编!”
“那你教我好不?”
江君棠突然很想学,倒也不是因为有多感兴趣,只是她觉得跟白大壮学会这个,就很有可能跟他一起上集,到时候集上那么多人,她岂不好跑?
白大壮挠挠秃秃的脑袋,“你想要我给你编,干嘛非得学,这竹条可容易划破了你的小嫩手!”
“你怕我学会抢了你的买卖啊?白大壮,我都嫁给你当老婆了,你还这么提防我?再说我学会了也能帮你分担啊,爹病的那么重,咱不多赚点钱怎么能行?”
为了演得逼真,江君棠还抹了两眼儿泪出来,好让白大壮以为她是真心实意跟他过日子的。
白大壮见媳妇哭,果然慌了,忙着解释道:“不是不是,你看你,我咋能是那个意思,棠儿,别哭,你……唉!我教你!”
“你不诚心教,我不学了!”
“你看你,咋不学了!我教你,包教包会,这回成不?”
江君棠一本正经地做戏,“你说的是真?”
白大壮安慰她,“是是是!我的姑奶奶呦,可别哭了,这么漂亮的两只大眼睛,哭坏了可怎么整!”
江君棠忙破涕为笑,抹干净了泪儿,紧忙过去跟白大壮学手艺。
编这东西并不算难,主要在于控制竹条。
竹条上有细细密密的毛刺,江君棠刚拿在手里的时候,还觉着有些扎手,手上很快出现一道道血淋淋的划痕,可时间久了,她也逐渐把控住了这竹条的特点。
打底力气要硬,编时要软。
她学得很快,于是很快就编成了一个小小的竹筐,她拿到白大壮面前看,像个炫耀自己东西的小孩儿,白大壮乐得眼睛都睁不开,对她的警惕也越来越弱。
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受到有媳妇这么好。
他看着江君棠,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竟有那么俊,比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人都要俊。
第二天大早,大晴天。
让江君棠值得高兴的是,白大壮今天没有锁她屋子的门,那把大锁也被他收了起来,看来他现在已经确定她要跟他好好过日子了。
她的目的也顺利达成。
院子外,白大壮把昨晚编的筐子一同放在驴车上,打算去赶集,江君棠听着响儿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今天她把头发梳成了两根马尾辫,又黑又亮的。
“你去干啥?”
“今儿天好,去集里把这筐卖了,顺便给你和爹买只鸡回来吃!”
白大壮把筐一个摞一个的堆上了车,那头老驴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江君棠急忙赶了上来,一屁股坐在驴车上,“我也要跟你去!”
“远得很,你跟爹好好在家待着!”
白大壮拽着江君棠的胳膊,想要把她赶下车,可江君棠就是不肯。
“我不!我也要去,我这么久了都没出去看看,你还不让我透透风了!”
“路远,我怕你累受不了。”
“我不怕远,知道我是哪儿来的吗?我来这儿花了一天一夜呢,我家离这儿更远!这点路我怕什么!”
“那也不行,快下来!”
白大壮无奈地驱赶着江君棠,语气却显得那么软,他摸摸索索,从裹满泥土的兜里拿出一块喔喔奶糖,递给江君棠,“好好在家待着,照顾爹。”
那块糖的包装纸很旧了,也不知道在他的兜里装了多久才拿出来,江君棠把糖握在手心里,默默点头,心里却想着怎么能够找到出村的路。
白大壮嘿嘿一笑,随后赶着毛驴出了门。
与此同时,陈裕安和任飞,费了一晚上的力气把车才弄出来,等到天亮的时候,两个人都累得在车里睡着了,还是路上的声音将他们二人叫醒。
陈裕安睁开眼,老远就看到一个人赶着驴车朝他们这头过来,这是自进了这条路他们遇到过唯一的人。
任飞跑上去问路,“大哥!您知道槐花村怎么走吗?”
被问路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从家里出来赶集的白大壮,他看任飞穿得干干净净,开的车又不像普通老百姓,便猜测是哪来的官。
他恭恭敬敬地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就是那头,顺着这条路一走,就是那路窄,哎呦,三个人一起走都嫌挤的慌,你们这车就更别提了!”
“那……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们去槐花村有急事,实在是没办法了!”
“要不……”
白大壮倒是热络,把驴车又赶得换了个方向,“我家就在这个村儿,你们把车停在我家,然后我赶车送你们去槐花村怎么样?”
陈裕安一听,对白大壮感激起来,“那太好了!大哥,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