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大姐在院子里喊，江君棠也不顾得自己，直接跑出了屋子，只见君秀拿着担子站在那儿，而对面的秦刚子却捂着脸。
江华诚惶诚恐地替秦刚子揉着脸，其实他也没看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刚子恶狠狠道：“江君秀！你疯了！”
君秀也不甘示弱，尖锐的声音响彻半个村：“说谁呢？秦刚子，你要不要脸！当年老天爷折你脚的时候怎么不把你的手也折断！”
“你男人都死了，还跟我装什么？老子摸你是看得起你！”秦刚子见人都围过来，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地谩骂着。
村里的人听着响都跑来围观看热闹，几个平日里爱扯皮的妇女幸灾乐祸插嘴道：“哎呀我说君秀，咱都结过婚的人了，有什么没经见过的，还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方才梗着脖子骂人的秦刚子也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君秀撇下担子，转过头狠狠瞪了女人一眼。
碰巧这时娘也回来了，进来时身后还跟着小脚的秦老太婆。
刚才说风凉话的女人又开口说：“江婶儿，你家这关系，可像麻花儿，乱得很呐！”
娘一看院子里这阵势，对刚才的事情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眉顺眼地将秦老太婆请进屋子。
君秀上前拦住了娘，指着屋里的秦老太婆，“娘！你看看这是什么人家，你就那么把傻妞儿嫁到他们家？嫁过去还能有活头吗！”
“你还有脸说？”
娘转头瞪了大姐一眼，说着甩过来一巴掌在她的脸上，“还嫌我跟你爸丢脸不够吗？”
“娘！”
“你别叫我！带着傻三儿，回屋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了！”
君秀委屈极了，但她还是过来拉住君棠的手进了屋。
江君棠看了看娘，又看看大姐，她坐在炕沿靠着墙，胸膛剧烈起伏着，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抽泣声。
君棠学着傻妞儿的语气，替大姐擦了擦泪水，“姐不哭，不哭。”
大姐看着傻妹子，伸出手把她搂紧，低泣感叹她们姐俩儿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君棠很累，压积在心底的怒气也不能发作。
秋风很凉，她枕着枕头躺在冷炕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梦里的她回到了先前的世界，出车祸的前一天，她正与公司的客户谈着最新项目的合作。
客户与她推杯换盏，交换名片，最后落在手中的却是一张豪华酒店的房卡。
仍是这样。
就是在梦里她都要被这两个人再恶心一回。
江君棠长长叹气，隐约之间感受到一只宽厚的手穿梭在她的发间，她最开始以为是大姐，可那手指愈发有力，犹如千斤担子一般撕扯着她的头皮。
她尖叫一声，坐了起来。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仅有一丝丝的光亮，君棠扫视周围，想找出刚才的那个人。
可屋里除了爆响儿的油灯，哪里有什么人。
江君棠赤着脚下地，从炕角拖沓出一双黑色的布鞋来套在脚上，跑出门外。
奇怪的是，一贯吵闹的家里，此时却没有一个人。
院子里，屋子里。
君棠找遍了家里所有能藏身的地方，别说是人，就是一个活物都没找到。
她第一次感到害怕。
在这个于自己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江君棠穿着并不合脚的布鞋，走出大门。一路上碰到不少村民，他们都笑她，逗她，有的男人手不规矩，路过的时候不忘摸她一把。
君棠狠狠瞪他们，抓着他们的手就咬。
男人疼得直嚎，一脚踢在她的屁股上，君棠一头杵在地上，疼得直不起身。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四轮车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别人都叫他董主任，是生产大队那头的人。
董主任一下车就注意到了君棠，一口流利爽朗的西北方言：“呀，这是谁家的女子，咋趴在地上，你们这群兔崽子，准是又欺负人家！”
一阵哄笑声中，男人狼狈地跑走。
君棠被那个看起来一身正气的董主任扶上四轮车，到家后董主任的媳妇让她趴在炕上，给她上了药。
“在哪儿遇上的？村口？”董主任的媳妇很是年轻漂亮，穿着一身碎花衫子，头发还用好看的夹子夹住，笑起来有一对小小的虎牙露出来。
董主任投了块儿毛巾擦脸，“路过看见的，江老三家的闺女儿，脑子不清楚，有问题的。”
说着，董主任眼神示意了下炕上。
董主任媳妇了然，捂着嘴发出嗤嗤的笑声，“我是说呢，这孩子的眼睛看着就钝。”
“少理她，过会儿秦家来找人，咱还给她就是。”
江君棠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原主弱智这事儿，全村儿都知道，尤其前段时间，傻妞儿嫁给秦刚子，更是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
谁不把秦家当个笑话看着。
也包括这一眼看上去像个好人的董主任。
此时董主任媳妇好看的眉眼弯弯，捂着嘴咯咯笑着，在君棠的眼里却分外碍眼。
半个小时后，秦刚子果然来董主任家里要人。
他一进院子君棠便看见了，拖着一条瘸腿，一瘸一拐的进来，就连院子里的狗见了他都要叫几声，好像是在嘲讽这个人模人样的畜牲。
董主任媳妇热络地招呼：“刚子来啦！”
秦刚子没理会，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外来户，尤其还当了主任的人家。因为这个位置本该是他的，要是他爹没死，这整个村子都得听他的。
他趾高气扬地进了屋，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
董主任媳妇也不介意，跟着进来道：“老董回来的时候看见你媳妇在村口被人欺负，就接回来了，正说吃完了饭给你领回去，你就过来了！”
秦刚子仍是不理，黑着脸站在门口，一只手探过来扯君棠的脚腕，君棠摇头，缩缩腿往里挪了挪。
“想被狼叼走？反了你了，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刚子用力扯着她的裤子，想把她扯下地带走，没料想转手的功夫，君棠的巴掌已经上了他的脸。
“啪！”
这一耳光清脆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