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宇求证的眼神安一楠心里更加没底,基于自己的面子默然点头,“是,结束吧。”
这话一落,安一楠心里又是一阵落空,嗓子就跟堵上棉花一样沉闷,无力失重感顿时蔓延全身,秦宇看着她面色平静如水心中泛起一阵空洞。
坐在对面的两人全都陷入沉默,周遭气氛陷入冰点,三伏天的热气也难以升腾,就在两人沉默之时一道急促厚重的敲门声迎来。
安一楠起身去开门,秦宇还坐在对面回味她那句‘结束吧’。
门被打开,安一楠看着眼前这个面色紫黑,身材高大,一双熟悉细长眼的五十岁中年女人陷入短暂失神,女人一眼认出安一楠随后掠过,伸长脖子朝里边望。
一道老厚尖锐的声音打破沉寂,“老大!”
秦宇朝门边看来,有些震惊开口,“妈。”
安一楠回过神看她,这是张梅花,记忆里原主都没见过的秦宇母亲。
身边又响起一道稚气男声,“大哥!”
安一楠这才注意到她身边那个半大有着高粱红的小子,一身蓝色补丁套装,脚踩黑色老布鞋,提着篮子网兜站在身后张望。
霎时间,安一楠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背靠着柜子给两人让出路。
秦宇快步朝着两人走来,张梅花和秦峰笑眯眯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期盼想念,尤其是张梅花,一嘴一个老大喊得亲热。
秦峰率先跑到秦宇身边,把网兜子往地上一丢,整个人八爪鱼一般缠在秦宇身上,“大哥,我好想你啊!”
秦宇托住他的身子往上带了带,身后的张梅花一脸带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快下来,你身上脏兮兮的,把你哥的工作服都弄脏了。”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因为两人的到来活跃起来,安一楠关上门站在门边,看着这边热闹的一家三口。
原主记忆里对这两人只有零散记忆,张梅花和秦峰生活在老家,一直靠着秦宇给的生活费过活,结婚的时候只是打了一个电话认了一下长辈,这见面还是第一次。
安一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亲戚姑婆关系,一个秦瑶就够她吃得消了,这又来了个婆婆和小叔子。
张梅花放下东西四下打量着屋子,原先秦瑶给她打电话说的都是家里乱糟糟一片,而且秦宇还时常被安一楠欺负压榨,所以一进门就没给她好脸色,这怎么一看家里这么干净。
秦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眼睛都亮了,声音高亢,“哥,你这吃的还是好呢!”
秦宇反应过来询问,“妈,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张梅花扭头瞥了一眼安一楠又将目光放到桌子上,“来看看你,顺便去看看瑶瑶,你们这两孩子不回去,我都想你们了。”
秦宇点头,给张梅花拉开椅子,“妈,先坐下,刚下火车没吃饭吧,先和小峰吃点。”
安一楠回味着刚才张梅花扫过来的眼神,不喜中带着不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秦宇路过她身边顺势把她拉进厨房。
身后的张梅花一把打掉秦峰扒拉菜的手,“吃什么?一点素质也没有!让人家看笑话!”
秦峰撇着嘴看她,眼神里满满不忿,最后无奈放下秦宇的筷子等在那里。
厨房的安一楠一脸困惑看着秦宇,“你别介意,我妈他们这次来我也不知情。”
秦宇有些怕安一楠误会,他知道张梅花一直对安一楠有意见,觉得自己该娶的是和自己一样的文化人,而不是一个连国营工作都没有的返城知青。
张梅花视线一直看着厨房交谈的两人,秦峰在一边眼巴巴看着那几个菜,肚子饿得哇哇叫还不能吃,心里煎熬肚子受罪。
安一楠抬眼看他,“没关系,你妈来看你很正常。”
秦宇被安一楠平静如水的态度弄得一怔,本想继续解释就被张梅花出声打断,“好了没?老大!”
秦宇回头回应,“快了!马上!”
安一楠帮他盛饭,“去吧,不用解释。”
这确实是不用解释的事情,安一楠对于那些事情根本没工夫去管,只是这落在秦宇心里就是安一楠真的要结束了。
结束,这让他一时有些无措,话卡在这里说不清道不明,客厅里张梅花的催促声越来越急,安一楠把碗递给他,“快送出去吧。”
秦宇接过碗往出走,眼神有些无奈,眉毛微蹙难以舒展。
秦峰一脸期待看着秦宇过来,张梅花面色不悦,伸手敲打着桌子,“干什么呢?这么慢,有什么话不能出来说,怎么,不愿意我来?”
“没有,一楠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在说该不该再给你们加个菜。”
张梅花斜睨了厨房一眼,“真要是想加菜就不用商量。”
秦宇面色为难,抿唇不语,把菜往两人面前推了推,安一楠坐在厨房的凳子上数着黄瓜上面的刺,丝毫不受外面影响。
秦峰大口扒着饭,吃的桌子上地上全是,张梅花拿着筷子打着他的手,一脸嫌弃,“饿死鬼投胎啊!”
“妈!”
秦峰委屈巴巴看着秦宇,捻起桌上的一粒米塞在嘴里,随后放慢速度继续扒饭,秦宇对这些见怪不怪。
从小张梅花的教育就是如此,几个孩子知道母亲一个人不容易,小时候会不满,长大了全然只是心疼。
张梅花看着坐在对面的秦宇气不打一处来,手里的筷子一落,“老大,这次来啊,看你和瑶瑶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小峰。”
秦宇不做声,他知道张梅花的意思,家里三个孩子她最爱的就是小儿子秦峰,因为他是最像父亲的一个,和父亲生日还是一天,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的寄托就全在秦峰身上。
即使他不学无术每天打闹依旧在家里受宠,秦峰没心没肺吃着饭,“哥,还有吗?”
张梅花瞥了他一眼,满脸嫌弃但还伸手擦着他嘴边的米,“你这小子,每天吃这么多。”
秦峰乐呵呵接受着张梅花的擦脸,半大的小子全然离不开母亲,秦宇眉眼微蹙,正打算接碗的时候被制止,“自己去厨房舀,一来啥也使唤你哥,不知道你哥是工程师技术员啊!”
这话说得很高,显然不止是说给一个人听的。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