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娇和聂明哲快马加鞭赶回宸华国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此时夏日已经接近尾巴,可即便如此,空气中还是有一股沉闷的炎热。
二人在府邸洗漱更衣之后,立刻就进了宫。
一直等着他们的二皇子和右相等人看到两人,个个都红了眼睛。
太子殿下就是他们的定海神针,尤其这些日子见看到景阳帝作死作活终于将自己作到阎王爷跟前,就越发的想他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
“皇兄!”
“太子殿下!”
几个人齐齐的迎了上去,又向盛如娇见了礼。
聂明哲看向几人:“父皇现在如何了?”
“身体亏空的厉害,如今不过是用金针和各种名贵药材吊着,可即便如此,也只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开口的是聂文安,在聂昊穹面前,他没什么不敢说的。
尤其知道景阳帝不是单纯的沉溺女色,而是妄想再生出一个乖巧的皇子教养,好在以后取代聂昊穹,他就对这个所谓的父皇生不出好感来。
早些将宫里的事情如实说了,也好让皇兄心里有数,也好后面做判断。
这些事情聂明哲在之前就知道了,此时再听一遍也不觉得
意外,他微微颔首:“孤和太子妃先进去看父皇,你们一起吧。”
众人进了内殿,正在伺候景阳帝的元宝太监抬起头来,见是聂明哲和盛如娇走过来,立刻上前一步跪下磕头:“奴才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父皇如何了?”
“皇上才吃过药睡着了,要一刻钟之后才会醒过来。”
聂明哲颔首,看向盛如娇,她在上前坐在龙榻前的圆凳上给皇上把脉,起身冲着聂明哲点头。
太医诊的脉没错,景阳帝已是油尽灯枯的脉象,活不了几天了。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到,景阳帝睁开眼,有些迷茫的看了看,视线很快锁定在站在窗前的聂明哲和盛如娇身上。
他瞳孔陡然一缩,好半晌才哑声道:“太子何时回来的?”
“刚回来就进宫拜见父皇了。”
景阳帝盯着聂明哲的脸,浑浊的眸子里迸射出一道犀利的光,即不管多犀利,他都已经垂暮,早就没了以往的杀伤力。
看着聂明哲不躲不闪,甚至于盛如娇这个女子都没一丝畏惧的之后,景阳帝眼底的光忽然就黯淡了下来。
即便是再不甘心,也知道不是自己一句话就能拿捏住这个
儿子的时候了。
“朕要死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这话一出,宋峋和二皇子就变了脸色,一旁的元宝公公跪在地上,恨不能用双手捂住耳朵。
景阳帝这话,不管聂明哲如何回答,都是一个坑。只说这问题问的,若是传扬出去,就代表景阳帝对聂明哲这个储君心生不满。
即便日后聂明哲登基,只要有人拿捏住这一点,那也是他的污点。
可聂明哲压根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看向宋峋和二皇子:“你们在外面等孤独。”
宋峋和聂文安齐声应下,迅速退出大殿,还主动在外面关上了门。
两人将附近值守的人打发的远远的,二皇子才幽幽道:“本王有时候当真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
聂明哲登基是众望所归,培养一个幼子给他打擂台?脑子得有多大的坑才能想出这么一个注意。
“皇上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怕是有些……不甘心。”宋峋看着皇宫里巍峨的宫墙,还有宫墙之上湛蓝的天空,“他是帝王,即便知道自己做错了也不想承认。而是拼命的想证明那就是错了。
两人是翁婿,说起话来自然没有别人那般顾忌。
聂文安目
瞪口呆,他隐隐有猜测,可如今这猜测被宋峋落在了实处,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亲父子,何至于此?!
而此时,聂明哲已经坐在了景阳帝面前,将他有些干枯了的手放在锦被之下,温声道:“父皇还有什么想交代的?只要儿臣能办到的,就一定会满足您。”
景阳帝先是死死盯着聂明哲,最后又桀桀的笑起来,他盯着盛如娇:“若朕让你……”
“只要儿臣能做到的儿臣一定会满足您,若儿臣做不到的,就没办法了。”
聂明哲语气平静,眼睛却带着寒意。
刚刚景阳帝对盛如娇满满的恶意以及扑面而来的杀气,不是假的。
还真是他一如既往的行事风格,就算是快要死了,也要上赶着给他添堵。
不过他早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去战场上拼命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可怜了,现在的他有能力护住他想维护的人了。
被如此直接打断,景阳帝面色涨红,额头上的青筋都根根暴起,看着好像下一个呼吸就会彻底没了似的。
可聂明哲始终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好像并不在乎他会不会立刻被气死。
景阳帝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他再也没法子拿捏面
前的儿子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甚至于,他觉得如果他想要盛如娇的性命,聂明哲一定会赶在他出手之前直接掐断他的脖子。
景阳帝终于是泄了最后一丝戾气,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明黄的帐子顶,哑声道:“老三既然已经被圈禁,你留他性命。”
“只有他不犯错,孤自不会动他。”
简言之,他若作死,那就别怪他狠辣无情。
“朕死后,和你母后合葬。”景阳帝死死盯着聂明哲的脸,态度十分的坚决,“你一定要答应朕!”
快死了,他发现自己最惦记的依旧是宇文海棠,那个生生而枯萎在宫里的女子。
生前不能白首,就死后合葬吧。
他去跟她赔不是,求她原谅。
聂明哲的视线重新落在景阳帝的脸上,淡淡道:“帝后自该合葬。”
得了明确的回复,景阳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底的光涣散的更快了:“你是朕和海棠的儿子。”
“是。”
“海棠,朕还是让你的儿子做了皇帝……你就原谅朕……”
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最后一点也没有。
盛如娇把了脉:“皇上昏死过去了,但也的确没时间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