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娇将被褥铺好了,也坐在地上看聂明哲。
“太子还没睡?”
“等你。”
盛如娇一点不意外,聂明哲晚餐没能收买她,就开始使别的招了。
她抱着胳膊冷眼看过去:“有什么话,太子不妨直接说。”
反正他就算说破大天,她也不会上当了。
今夜月色极好,清冷的月光从窗子照进来,两人眉眼可辨。
聂明哲拧着眉头:“说什么?”
他单身撑在床上,身体微微向前倾,狭长的眸子因为夜色渲染少了白日的犀利,多了几分柔和。
向来狡猾凌冽的人忽然露出几分软弱,让人心里怪不落忍的。
盛如娇面无表情:“你有事就好好说,可不能再坑我了,咱们要合作愉快,不能总骗人……”
她嘴唇翕动,碎碎念。
聂明哲低咳了两声,伸出手腕来:“孤觉得有些不舒服,想劳你诊个脉。”
生病了?!
盛如娇一个咕噜从地铺上爬起来,一个跨步就到了床前,拉过手腕开始诊脉。
这脉搏……
“你从前中过毒?”她的眉头紧锁,又拉过另外一只手把脉,这下确定了,“幼年时候中的寒毒,只在每年夏日发作,可对否?”
这毒极其古怪,不发
作的时候是一点诊不出来,一旦诊出来,毒性就已经开始在身体里发作了。
也难怪盛如娇之前没有诊出此毒。
“此毒是冬日种下的,也只能冬日解……不过你放心,我虽然现在不能给你解毒,可配一些缓和身体不适的药物还是可以的。”
“配缓和毒性的药材虽不常见可多花点银子也能买到,但解毒的十二种药材就要废点力气了,明日我先看看王府库房和回春堂那边都有什么。”
“若没有,你也不要气馁,这毒啊就像是弹簧,你弱它就强!”
沉吟片刻,聂明哲问:“什么是弹簧?”
盛如娇:“……”
月光如水,夜色静谧。
弹簧的事情肯定是解释不清楚的,而且多说多错,尤其聂明哲如此狡猾,指不定还会被他抓住其他漏洞。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治好你。”盛如娇一脸正色。
聂明哲轻叹一声:“尽力即可,这么多年孤早就习惯了。”
盛如娇心尖尖一颤。
夺嫡之争历来残酷,失去亲生母亲庇护,年幼的聂明哲在吃人的宫里肯定是步步凶险、处处小心才活到今日。
他聪慧、勇敢,可到底是个孩子,保住了性命,却也被人下了寒毒。
寒毒发作起来极其凶险,也不知道当年小小的孩子是如何的熬过来的……
但即便如此,聂明哲还是长成了光彩夺目的明哲太子,在强国环伺中,为宸华国争到了一条出路,护住了万千百姓。
明明是金尊玉贵的太子,却不得不一次次上战场出生入死……
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他又怎么会诈死?
可就算他“死”了,聂昊穹那王八蛋还想用冤魂厉鬼镇压聂明哲的魂魄。
他是狡猾,可他狡猾从来都是为了百姓、为了边疆的士兵,算计来算计去,也不过想让她多培养几个得用的大夫。
归根到底,为的还是宸华国子民。
盛如娇眼神湿润,望着宸华国,怜惜道:“寒毒解药,你给我个成本价就行。”
唔……心痛!
她起身躺回到地上,不让自己乱想,不然她就不想给聂明哲打折了。
盛如娇幽幽叹气,她总是心太软。
床帐内,聂明哲听着盛如娇的叹息声,凌冽的眉眼若有所思。
……
回春堂的义诊一连进行三天,除了第一日杏林堂捣乱被抓了个现行,后面两日一直风平浪静。
第四日,盛如娇一大早就去了医馆坐镇。
前三日是免费的,百姓本着不
吃亏的原则也会过来,三日一过才是对回春堂的考验。
可是从早上到中午,一个病人都没有,倒是对面的杏林堂大夫来来回回出诊忙的很。
柳文峰……哦不,现在该叫楚信了。
楚信一上午坐立难安,临近中午终于忍不住了:“东家,没人上门可如何是好?”
尤其杏林堂的大夫出诊还特意从回春堂门口绕,冷嘲热讽就没停过。
盛如娇摆摆手:“先吃饭。”
今日的饭菜是宝珠亲自下厨做的,味道绝佳,凉了就有损风味,得趁热。
楚信呆了呆。
盛如娇看了他一眼,手里盛汤的动作不停:“杏林堂只给有钱有势的贵人看诊,压根看不起寻常百姓,可你说京都有多少达官贵人?又有多少百姓?”
楚信愣住,他怔怔地看着盛如娇。
“可百姓都没多少银子的,遇到病大多数也都是自己扛……”
指着寻常老百姓,回春堂早晚要经营不下去。
盛如娇无奈,她点了点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百姓看不起病,固然是因为手里没银子,但更主要的是因为在宸华国,大夫少、药费贵。可若有许多的大夫,有便宜的药材,他们还会不来抓药吗?”
“医术是
为了给病人看诊,而病人不只是有钱有权势的人。”
“我知道现在宸华国的医术大环境不好,但我们可以去改变,让好的医术造福更多的人。”
楚信眼睛猩红,隐隐有泪光。
“那如何才能让寻常百姓也看得起病?”
聂明哲从后门进来,刚好听到楚信的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金川不要发出声响,侧耳听里盛如娇的回答。
盛如娇一脸高深莫测:“培养许多许多的好大夫,种植许多许多的药材,最重要的是……找个强大的靠山。”
若没有靠山,前面两个都是空谈。
“东家有靠山?”楚信眼睛一亮,那架势跟狗看见骨头了似的。
盛如娇轻咳一声,正色道:“其实我是当朝太子妃。”
楚信看了看盛如娇,走到自己的饭菜前坐下,一言不发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盛如娇皱眉:“怎么了?”
楚信挤出一抹笑,叹气:“东家,我知道您不拘小节……可这种杀头的话还是少说,您怎么可能是太子妃呢?!”
“为何不可?”
楚信看了看她,犹豫道:“我听闻太子妃身高八尺、粗犷豪放、手舞一对两百斤的大铁锤,一锤砸烂了左相小妾的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