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花了五分钟,一台收音机就被顺利组装起来了。
再次确认这批零件一个不缺后,许遥才重新将收音机再次拆开,零件装进了行李箱里,默不作声地拎着所有行李出了门。
拿着吴武给他的地址,他直奔山省最大的地下黑市而去。
火车到站时是凌晨四点半。
许遥耽搁了半个小时,到达黑市上刚刚才五点多钟,黑市上已有不少倒爷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在鬼鬼祟祟地摆摊了。
同样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许遥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黑市,用余光一一扫过黑市上摊位,在心里不着痕迹地做着评估。
——这个神色慌张、摊位上只有鸡蛋、线头等农副产品的,定然不是专业的倒爷……
——这个卖得倒是紧俏的猪肉,但看他满脸慌张,眼神滴溜溜地转,死死盯着黑市入口地方,定然也是刚刚开始倒腾东西的。
——这个卖得布料花色倒是不错,就是布料上都有些瑕疵,尺寸也都有些局促,八成是厂里的员工,从厂里偷得残次品出来黑市倒腾着卖的。
最终,他目光停留在一个精米精面的摊子上,目光迅速扫过了摆摊的小年轻全身上下,压低了声音道:“收浪琴手表和收音机吗?”
没想到人坐在家里,还能有这等好事撞上门,那小年轻上下打量着许遥,声音有着微微诧异与惊喜:“你有手表和收音机?”
七十年代全国普遍生产力低下,工业券都是实打实的奢侈品。
也就是吴武家里有关系,能够悄无声息地弄到批条,用特殊渠道搞到收音机。否则这年头哪怕搁在京城黑市,从港城来的收音机都是实打实的稀罕物,许遥是等闲都收不到的。
整个山省,更是只有省城的友谊商店才会摆着两台收音机,作为镇店之宝,还需要整整两张工业券与两百块钱,才能够买得到。
饶是如此,每次收音机刚一被摆出来,还是会被当场被扫空。
按照这种火热与稀缺的架势,用脚指头都能想象到,但凡不用工业券的收音机被摆出来,价格能卖到多么高。
这年头,但凡有志于赚大钱的山省黑市倒爷,哪个不想着要倒腾收音机呢。
所以这小年轻才会如此的兴奋。
许遥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是最终做决定的人。我这里有六台收音机和六个浪琴手表,你把你老大和兄弟们都叫上。要是能吃得下,我今天可以低价全给你们。”
虽然一眼就被看轻了,小年轻脸上倒也没有半分不悦,只低声问道:“多少钱?”
许遥一开口,他就知道这一门生意他吃不下了。
许遥声音锐利又简短:“收音机一台二百三十块钱,浪琴手表一台一百七十块钱。”
“嘶——”小年轻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要这么高的价钱,你怎么不干脆去抢啊。省城友谊商店的收音机都只要二百块钱呢。”
许遥站立得岿然不动,平静地道:“你不用吓我。你我都是常年在黑市上混的,知道这个价格已经是很便宜了。”
“在黑市上,怕是一张工业券都能卖到一百块钱了吧?”
知晓许遥是老手,等闲被诓不着,小年轻当即换了一副面孔,憨憨地挠着后脑勺,笑了一下道:“我这不是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一下子被这价钱吓到了吗?也不是针对你的,你可别和我介意。”
“你放心,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陈爷。陈爷是咱们附近最大的倒爷,在省城钢铁厂里头工作的,是能随随便便倒腾好几架凤凰牌自行车那种,肯定能吃下这一批货。”
“陈爷就住在这附近的院子,你跟我过来吧。”
许遥拎着三大包行李,跟着小年轻转了三个巷子,才找到了一处国营工厂家属院风格的半旧小院。
站在油漆都掉了的木门面前,小年轻轻轻敲了一下:“陈爷,你在家吗?”
门内传来了中年男人的一声应:“人在里头,进来吧。”
小年轻直接推了门,一进门就连声高兴道:“陈爷,你瞧瞧我今天遇上了什么?”又用大拇指指着许遥道:“这位过江猛龙说他手里有六台收音机和浪琴手表,问我们吃不吃得下。”
本来还想问小年轻怎么这么快收摊子的,陈爷一下子就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许遥道:“你手里有收音机与手表?”
眼前的陈爷约莫三四十岁年纪,中等个子,身材精瘦彪悍,穿着一身钢铁厂的灰色工作服,嘴里还叼着一根红梅香烟,眼神如鹰一般锐利,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
许遥沉声道:“收音机六台、浪琴手表也是六只,收音机一台二百三十块钱,浪琴手表一台一百七十块钱。”
没有多说一句话,陈爷只简短地道:“贵了。”
许遥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平静地道:“没有我,你们弄不到收音机。这价格不贵。”
这倒是实话。
看出了许遥是丁点不打算相让了,陈爷危险地眯起了眼,如鹰隼看着猎物般盯着许遥的脸。
感受到那目光里的打量与审视,许遥毫不退让地回视着他,连眼角眉梢都没动过一下。
空气安静之间,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察觉到这股剑拔弩张的气势,一旁小年轻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更是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音。
半晌,是陈爷先吐出一口烟,沉着声音问道:“真的丁点都不能少?”
许遥平静地道:“这已经是最低价了。你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货都给你。”
陈爷也并不说要还是不要,只话锋一转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要亲自现场验货,免得你弄虚作假的骗我。”
这是极合理的要求。
许遥点头道:“可以。”
说着,他在地上放下了三个大行李包,先拿出了一只浪琴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