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在国营养鸡场呆久了的老人,多多少少被这后勤部卡过脖子,一群老技术员们也跟着抱怨起来。
“说起来,这后勤部的潘主任是真的办事不利落哩。这种事情在咱们养鸡场也不是一例两例了,这回也实在不能怪老何哩。”
“对对对,上次我们厂房要换鸡笼子,这姓潘的也是硬生生拖了我们半个月,才把鸡笼子给送过来哩。要不是我们组的小伙子手巧,把鸡笼子给提前勉强修好了,还真要开天窗了。”
“……咱们厂里不是还经常有人说,这姓潘的和外头的人有勾结,经常往外头倒卖粮票什么的吗?那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上次我到他家看过了,那日子过得是真的滋润,每天大鱼大肉的,他儿子那块头都赶上旁人家三个了。”
“我看就是因为把心思都放在这捞外快上头了,他才干不好本职工作的。”
……
听着一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齐席儿想到了什么,心意动了一下:“女厂长对厂里管的不是很严的吗?最近还在肃清厂里的风气吗?怎么都没有动他?”
互相对视了一眼,小齐技术员才压低了声音道:“齐专家,你刚来我们养鸡场还不知道哩。咱们女厂长那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早就想管这潘主任了,可实在是不好管哩。”
“那潘后勤部主任是几年从省里直接塞过来的,听说还有个在省城系统里干大干部,还挺关照他的远方亲戚哩。”
一名老技术员说着瞥了一眼齐席儿,还补充道:“说着也是真的巧哩。这潘主任在省城当大干部的远方亲戚也姓‘骆’,家里也有一个比齐专家小一岁的闺女,听说最近也下乡到小柳村了哩。”
姓‘骆’?
女儿比自己小一岁。
最近也下乡到小柳村了?
还也在省城系统里当大干部?
想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齐席儿心意一动,下意识问道:“你们知道那潘主任的远房亲戚叫什么名字,在省城政府担任什么职务?”
这问题还真把一众人都给问倒了。
一众人茫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技术员迟疑地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老潘以前吹牛皮的时候说过一次的,他那个远方表姐夫好像叫什么骆文让。”
齐席儿母亲姓骆,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头有着四个亲哥哥,排行是‘文’字辈,分别以‘温良俭让’起名。
骆文让,是齐席儿最小的一个舅舅,是上辈子帮着抚养了她六年的‘恩人’,也是骆冉佳的亲生父亲。
没想到随便在国营养鸡场遇上一个敷衍塞责、中饱私囊的后勤部主任,也能牵扯出远在省城的骆冉佳父亲。
饶是已经经历过穿越这等离奇事,齐席儿也仍不得不由衷感慨着。
——这世界可真小啊。
看见齐席儿表情奇怪,小曾技术员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忙紧张地问道:“齐专家,是这个潘主任有问题吗?”
齐席儿挑了一下眉,摇头道:“没事。”
并没有打草惊蛇的习惯,齐席儿将这件事暂时先放在心头,准备回头好好利用一番,才又教授了为首工人一些照顾雏鸡的注意事项。
“……孵出后的第一周的第一天是确保鸡群发育的关键,将雏鸡运送过来后,必须要给雏鸡留出两个小时的时间来缓解应激,让雏鸡尽快找到水槽和饲料,并及时地接种疫苗。”
“同时,在雏鸡到达前的12小时内,水线内必须重新放入新鲜饮水。”
“因为一日龄雏鸡尚未具备体温调节能力。鸡背高度的空气温度必须维持在33.35C。”
“还有,虽然是同一时间被运到鸡舍的,但并不是所有的雏鸡都是同时孵化出来的。往往那些同一天孵化的小鸡,最先和最后出壳时间可能会间隔24小时,所以我们需要及时挑出那些孵化后的弱雏,和相对强壮的雏鸡分开照顾。”
“按照我的个人经验,这个数量的雏鸡最好一次性分为五批,能够更好地照顾。”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数据,如果顺利的话,雏鸡体重会在第一周要增加四到五倍。”
知晓齐席儿是在真心传授秘诀,为首工人忙都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听着齐席儿的话,唯恐错过了哪怕一个字。
一旁的老技术员们更是已经拿起了随身的笔记本和铅笔头,刷刷刷地飞快记起了笔记。
好笑地看着众人的反应,齐席儿倒也没有任何藏私的想法,又继续根据自己经验讲解了起来:“作为在养鸡场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你们都应该知道在养育过程中,在养育雏鸡的过程中,时刻确保雏鸡的健康是最重要的。”
“根据我积累的经验,总结出了几个快速判断雏鸡健康程度的办法。”
“一个是通常情况下,即使你刻意把一只健康雏鸡放倒了,它也应该能在三秒钟内站起来。如果站不起来的雏鸡,就需要考虑是否有问题了。”
“还有,如果去别的养鸡场观察时,可以发现因为现在通常采用福尔马林熏蒸,羽毛发黄的雏鸡活力通常高于羽毛发白的雏鸡。”
“……当雏鸡的孵化温度和相对湿度过高时,以及喙部受伤时,都会看到雏鸡靠近鸡冠处的喙部有红点。这时候就要引起注意了。”
“……和人类幼崽出生时有些相像,我们在养育雏鸡的过程中,也必须先仔细检查雏鸡的脐部。一旦雏鸡发生脐部闭合不良,感染的风险很高,死亡率也很高。”
……
正在如往日在985大学课堂上教授学生般侃侃而谈着,齐席儿余光不经意间一扫,忽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人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齐席儿下意识拧起了眉头,严厉抬高了音量,发出了一声高喝:“谁在哪儿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