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才女应该是小齐同志这样,平时低调谦虚半点不张扬,出入都有人迎接,被国营养鸡场的人叫做专家,又会养鸡又会开拖拉机还会种地,一手字也写得好看的很,满肚子都是知识哩。”
“和小齐同志这种才女比起来,红云同志只能算是个眼神不好的花瓶吧?”
“也不知道以前那些传闻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咱们公社的那些人都是瞎了眼了不成吗?”
“回去我一定得好好把这消息喧嚷出去才行。”
……
方才讲课时手上沾了不少机油,齐席儿一出了教学仓库,就忙着寻水龙头与胰子洗手去了,并没有听到几名男青年的对话,也丝毫不知自己竟悄然代替齐红云,成为了红旗公社新任‘才女’。
她只是心情颇好地跟着小曾去了食堂。
国营养鸡场占地面积大,一共设置了四个食堂。
小曾带领齐席儿等人去的是最近的三食堂。
刚刚下工的时间,国营养鸡场的食堂堪称人山人海。
一穿过了那道透明玻璃门,嘈杂纷闹的声响就哗地涌了进来,红旗公社三名男青年都被吓了一大跳。
“嚯,这人山人海的都比得上咱们村里吃大席了。”
“咱们村的人少哩,吃大席也没这架势吧?”
小曾带着齐席儿一路和人打着招呼,领了钢精饭盒,排在了长长队伍后头。
花了十几分钟排到后,他递给了打菜师傅一个粉红色小条子,低声道:“劳烦,还给加一份加菜,是厂长吩咐的,给齐专家准备的炖大骨头汤。”
素来行政、食堂、后勤都是用来安插关系户的。
国营养鸡场食堂也不例外。
这位打菜的大爷就是厂里领导老丈人,曾经在国营饭店工作过,是被女厂长亲自挖过来的,平时看人时都是用鼻孔的。
但一听是给‘齐专家’打菜,老大爷嚯地一下亮了眼睛,忙放下了手中的大钢精汤勺,扭头从大灶台里搬出一个旧瓦罐,一把塞到了小曾的怀里,声音压得极低。
“先不要掀盖子,躲到角落去吃,避着点人,当心被人瞧见了。”
又朝齐席儿露出个满是褶子的和蔼笑容:“齐专家,这是我特地一大早去供销社排队拿的,最新鲜的猪大腿肉,带上骨头足足有将近三斤,炖了有大半天了,保准滋味让您香掉牙。”
“您来咱们国营养鸡场一趟不容易,可一定要吃好喝好。”
没想到国营养鸡场的人如此热情,齐席儿一时都颇有些受宠若惊:“多谢您嘞。”
那慈祥大爷呵呵地笑着道:“不用谢不用谢,齐专家给咱们厂里解决了那么大的难题,我们都念着您的好呢,这点东西算什么?明天我还给您炖老鸭汤!用上红枣和山药一起炖,炖上足足一天,等老鸭彻底入味了,肉软的筷子能直接插进去,那滋味才真的叫一绝呢!”
光听着这一番描述,王建国等人就齐齐馋得咽了下口水。
这听着也太诱人了吧?
齐席儿也一时哑然失笑,对着打菜大爷道:“行,那我就多谢您嘞。”
小曾小心翼翼地接了满满当当的瓦罐,背着人群的方向小跑,还不忘小声地招呼道:“当心被人瞧见了,快跟上我。”
说着,带着一群人进了食堂角落的一个小包间。
等最后一个人进来后,他后脚一踢就带上了门,将一个大锅放在了大桌子上,长长呼出一口气道:“这是咱们厂长用来招待省里市里领导的地方。我已经和厂长打过招呼了,咱们今天就在这儿吃吧。”
说着他揭开了大锅盖子。
打菜大爷不愧是国营饭店出来的,一手厨艺的确堪称一绝。
一掀开瓦罐盖子,醇厚又勾人的肉香就扑鼻而来,让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口中下意识开始分泌唾沫。
一个大瓦罐里装了七成的汤,与裹着一层油花的山药与萝卜,各个切成了成人指节长宽大小。
山药与萝卜中间横七竖八躺着五六根大骨头,骨头上还沾着拳头大小的肉,与一层一层白花花的油脂。
看得出来大师傅和供销社的售货员关系不错。
满满一个大瓦罐里都是一头猪身上最好的肉,一块大骨头上粘的都是极嫩的肉,大块大块的肉被煮得微微发白,看起来却丝毫不柴。
已煮了大半天的汤也是极清的,撇去上面漂浮的油花后,偶尔竟会给人一种近乎水的错觉。
但那窜到鼻尖的肉香味又提醒着众人,这并不是错觉。
瓦罐盖子掀起的一瞬间,红旗公社四名男青年眼睛都瞪直了。
七十年代农村人日子都苦得很,红旗公社又是出了名的穷公社,收成差工分分粮少,一年上头都吃不上一回肉的,大家肚子里都没啥油水。
本来以为中午能跟着吃了顿土豆烧鸡,已经是难以想象的顶尖奢侈享受了。
没想到晚上居然还有这一顿炖大骨头汤。
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不过大家也很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沾了谁的光。
拼命咽了咽口水,王建国目光还黏在那大骨头汤上,却仍真情实意地道:“席儿,你赶紧吃吧。这是大师傅给你的,我们不能吃。”
大安村的三个男青年也是用力咽了咽口水,点着头。
跟着偶尔沾一顿光就算了,哪儿能餐餐都跟着吃白食哩。
这不就成了打秋风了哩。
农村人虽然的确穷,却也没有这么不要脸的。
要搁平时,齐席儿还真没那么大度,愿意把这些东西白白分享。
她的东西,哪怕拿去扔掉都不给不喜欢的人。
但经过方才一下午上课,她对这群人的印象都有所改观,也不吝于与他们分享东西。
望着众人依旧不敢动的表情,齐席儿一时觉得好笑,将一大瓦罐的汤往众人面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