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以她一向‘大方懂事清高’的性格,可做不出主动去别人家蹭吃蹭喝蹭肉的事。
除非主家主动再三邀请,她才能顺势‘盛情难却’。
而在她的印象里,齐忠恒一向性格踏实勤劳质朴,待客时素来都是极为热情的,会再三吆喝着晚辈上餐桌的。
于是,她垂下了眼睫,抿了一下唇,清冷地开口道:“我不饿。”
几乎是在开口一瞬间,她肚子就‘咕’的叫了一声。
没想到是自己肚子先漏了馅,齐红云表情难得有些尴尬,再次强调了一句:“二叔,我真的不饿。”
同时她心里还有着微妙的嫉妒不平。
以前可都是齐席儿站在他家院子外,巴巴地望着他们家丰盛的餐桌,默默流着口水的。
正如齐红云所预料得般,齐忠恒是个实打实的厚道老实人。
虽然齐红云上次来自家时,对齐席儿和齐守军表现得略显双标,但毕竟是自家亲侄女,也不太会太冷着脸。
面对着齐红云的窘态,他当即也只是憨憨一笑,便再次热情邀请道:“你瞧你这孩子还和你二叔客气什么呢。正好你二叔熬得鸡汤有多的,正准备席儿吃不完以后,送到许遥家给二丫他们吃呢,你吃一点也没什么的。”
早已看透了齐红云的打算,齐席儿也似笑非笑地劝道:“对啊,红云姐,你不用拘束的。上次你来我们家也看见了,我们家是隔三差五就杀鸡熬鸡汤的。”
吃不完就拿到许遥家给二丫他们吃。
隔三差五就熬鸡汤吃……
实在太久没有吃过肉了,齐红云嗅着那拼命窜到鼻尖的香味,到底敌不过肚子里的馋虫,不打算如平时般等齐忠恒邀请第三遍了:“我……”
齐席儿就适时地开了口,似笑非笑道:“不过红云姐一向是村里最‘孝顺懂事’的姑娘,在家里长辈都还吃不上肉的情况下,她应该也会愧疚不安到食不下咽吧?”
如果说骆冉佳平时是把高傲写在了脸上,那齐红云就是把‘装’伪装到了骨子里。
装清冷,装不在乎,装和善、装孝顺,装端庄,装不食人间烟火……
她永远要做十里八乡村民口中最‘优秀完美’的那个,也绝不允许自己完美无瑕面孔出现一丝瑕疵。
果然一听见自己吃独食,可能会显得自己不孝顺,齐红云一句话果然噎在嗓子眼里,面庞直接僵在原地。
深深地看了眼齐席儿,齐红云指甲无声掐了掐手心,才垂下了眼睫。
抓紧了手中的蓝布包裹,她又端出了那副低眉顺眼模样,低声道:“多谢二叔和席儿了,我早上吃过饭了,确实不太饿的。”
齐席儿似笑非笑地挑眉:“那可真是可惜了。”
并未察觉二人间的暗潮汹涌,齐忠恒只以为齐红云是真的不想吃,就把一整瓦罐的鸡汤装好了:“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这一大锅鸡汤还剩下这么多呢,只能都给许家送过去了,四丫那丫头肯定很高兴。”
已经吃了三个多月清汤寡水了,齐红云是打心底馋啊。
面上低眉敛目地装着乖巧,余光却一直跟着齐忠恒手中瓦罐走,直到看见齐忠恒将瓦罐收到厨房锅里,用锅盖盖得严严实实的,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喉结用力滚了一下,强撑着温和夸道:“二叔说得对,小孩子肯定会喜欢这些的。”
察觉到齐红云的动作,齐席儿好悬才忍住笑出声。
用手帕擦过了嘴巴,齐席儿又看齐红云表演半晌,笑眯眯地开口道:“爹,时间不早了,我要出发了。”
顾不得厨房里的瓦罐了,齐忠恒忙三两步追了出来,又塞了一大把糕点到齐席儿怀里,一迭声地开口道:“等等,先别着急走,爹还有东西没塞给你呢。”
望着齐忠恒给自己收拾出的五个包裹,齐席儿哭笑不得地道:“爹,我就是去镇上住半个月而已,不是去搬家去的。”
“你看,红云姐就带了一个口袋似的小包裹呢。”
齐忠恒继续往齐席儿满满当当的包裹里塞糕点,语气十分坚持:“穷家富路的,在家千般好,出门半步难。不多备着点东西,你在外头住不惯怎么办?”
又扭头看向齐红云,皱眉问道:“红云,你家里就只给你带这点东西啊?这可是要住上半个来月呢!你打算怎么过啊!“
齐红云攥着包裹的手更紧了,用力抿了抿唇。
只看她伪装出的漂亮又优秀的假象,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觉得,她在家也必定受尽了宠爱。
只有她知道为了‘装’出这一假象,她从小到大付出了多少心血与努力。
不比齐席儿有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好爹,她家里奶奶一心只念着她的大儿子,父亲眼里只有摸牌和喝酒,和在京城的大儿子和小儿子,母亲眼里只有在省城的大女儿和小儿子……
排行中不溜的她打出生起,就注定在这个家没有存在感。
一家人别说有人帮她收拾行李了,连知道她考上了拖拉机手的都没有。
但她哪儿能忍受自己被齐席儿‘差’,当下只昂起了脑袋,淡淡地开口道:“多谢二叔记挂了,我生活比较简单,不需要那么多东西。”
并没听出齐红云话语里的倔强,齐忠恒只是半羡慕半高兴地叹道:“哎,红云你还是真优秀,不像我们席儿从小被我宠坏了,半点苦都吃不了,事事都要我操心。”
齐席儿也笑眯眯地看齐红云:“是啊,真羡慕表姐能吃苦啊。不像我,一辈子都是要人伺候的命呢。”
齐红云:……
你才能吃苦。
你全家都能吃苦。
并未注意到俩小孩间的暗潮汹涌,齐忠恒望着地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包裹,又忍不住叹气道:“要爹说,你这劳什子拖拉机手是真没什么好考的,一个女孩子要开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