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上辈子也算见多识广,齐席儿一时被微微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一小步。
见把齐席儿吓到了,一群老技术员们也不敢上前了,还都颇‘不团结’地互相甩起了锅。
“瞧老李你这个猴急的样,早说了你长得太丑了,不要你过来,你偏偏不听!看现在把咱们的技术专家吓到了吧。”
“你光顾着说我了,你自己还不是的。一听说技术专家来了,那跑得比猴子还快。看那双眼放光的模样,知道的是晓得你是来迎接技术专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赶食堂的红烧肉呢!”
“诶诶诶,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在我眼里,这有真才实学的技术专家可比劳什子红烧肉要贵重多了。我平时赶红烧肉可别这么个热乎劲啊。”
“对对对,尤其咱们养鸡场又不缺肉票了,谁还那么稀罕那一碗少得不得了的红烧肉了?当然是技术专家最重要了。”
“你们也别顾着吵呢,还没和技术专家介绍我们呢。”
……
一番挤挤攘攘后,一群老技术员才推选出一名将近五十来岁,穿着灰色棉布衬衫,戴着一双水晶眼镜,面容忠厚的技术员走了出来,笑着对齐席儿解释道:“齐专家您好,刚才的阵仗把你吓到了吧?”
“不过还请你不要担心,虽然外头前几年风气有些不太好,甚至出现了批斗知识和技术的风潮,但我们厂里是绝对没有这种现象的。”
“他们都是养鸡场的老技术员了。为了养鸡场都奋斗了小半辈子了,都非常地尊重技术,现在也是想要亲眼看看能够解决了白羽鸡养殖问题的专家,一时表现得太过激动了而已。”
这才明白这群老前辈身份,齐席儿当即尊敬地点头:“老前辈们,你们好。”
早已把齐席儿当成了杨老先生亲传弟子,老技术员们都隐隐崇拜着齐席儿的,又哪儿敢当这一句前辈,连忙摆手拒绝着。
“齐专家,您可真是太客气了。我们这一群人也就是平白多长了些岁数而已,哪儿当得了你的前辈。”
齐席儿笑着道:“我是打小在这镇上附近长大的,没少听说咱们国营养鸡场的大名,养从国营养鸡场引出来的小鸡崽,吃咱们国营养鸡场养出来的肉蛋,耳闻过国营养鸡场老技术员前辈们养鸡技术高超,免费教了附近农户不少养鸡技巧。”
“受了前辈们这么多恩惠,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喊一句‘前辈’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早已见识过齐席儿真本事,又见她为人处世大方,每次说话都能说到人心坎里,老技术员们一时看她目光更加慈和了。
是个善良大方的好姑娘啊。
一众人正说着话,国营养鸡场女厂长终于姗姗来迟了。
一看见齐席儿,她就快步迎了上去,口中连连说着:“不好意思,方才开了一个小会耽搁了,让齐专家久等了吧。”
热情与温和态度与初次相见时的警惕与怀疑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齐席儿也不欲为难女厂长,笑着道:“管着这么大一个国营养鸡场,厂长您工作肯定会忙的。我今天又是突然来的,没有打扰到厂长的工作才好。”
女厂长连连摇头道:“不打扰,不打扰,齐专家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年为了找到你,可差点把整个镇都给掀开了呢。”
“外头不方便,齐专家先去我办公室说话吧。”
说着她就把齐席儿往办公室的方向领。
一群老技术员想找齐席儿问的问题还没问完呢,当即也呼啦啦地一大群拔腿跟了上去。
“齐专家,你等等。我们跟您一起去办公室里。”
望着紧跟着齐席儿的老技术员们,女厂长表情无奈地笑道:“这些天这些技术员们可没少念叨着要见一见齐专家的庐山真面目,好好与齐专家探讨一下养殖白羽鸡的问题呢,今天可算是把人盼到,就难免有些激动。”
“齐专家刚进来时有些被吓到了吧?”
“说起来,这事的根源也怪我。”
“这些年,我一直刻意在厂里营造‘技术’与‘管理’至上的氛围,想要把国营养鸡场打造成为省内效益最好的厂。这些年哪怕外头有些专心搞政治,批判学历与技术的不好风潮,我也决不允许厂里的人搞这些。”
“这些老技术员跟了我十几年了,所以难免也养成了这种脾气,性子有些天真执拗。”
“齐专家可不要太生气。”
齐席儿摇了摇头,温和笑道:“这些前辈们都很可爱的。”
她说的都是实话。
正如国营养鸡场女厂长所说,和其他国营工厂内部部门间的无处不在的勾心斗角相比,国营养鸡场的老技术员们明显更单纯,风气也更纯粹。
上辈子,齐席儿也算是搞了一辈子技术的人,对沉浸在钻研技术里的人是惺惺相惜的,自然不会生出什么恶感来。
见齐席儿表情并无半分不虞,女厂长相信了她的话,也露出一个真心笑容。
再次来到女厂长的办公室,女厂长先从黄漆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笑着塞给了齐席儿道:“这里头是一百三十九块钱,是齐专家您上次来我们厂里的指导费用。”
“我们是按照京城农科院技术员来指导的费用给您开的。不过因为您就住在镇上,没有差旅和住宿费的款项,所以总额上会稍微少一点。”
“这年头各家厂里都是这个规格。这已经是我们给出的最高诚意了。”
“齐专家,您可不要嫌少。”
七十年代,一百三十九块钱可不能算少了。
只看许二丫一场先天性心脏病手术,前前后后要花二百块手术费,就把许支书吓得不行,就知道这一百三十九块钱有多少了。
齐席儿也不扭捏,郑重接过了信封,揣进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