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齐席儿也算是知道他为何总是提到省城黑市了,原来是因为母亲的病,每个月都要往省城跑。
她手指在黄漆木制桌面上叩了叩,笑眯眯地道:“和我嘴贫没有用,你的一声姐和刚才那一句提醒可抵不了一碗阳春面和教你做生意的钱。今天我请你吃这个面,是有事要找你打听的。”
年轻倒爷倒是坦荡,一副无所畏惧地模样:“有什么事,姐只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保准儿不隐瞒一个字。”
齐席儿挑眉问道:“听你之前的话头,对省城黑市还是挺了解的,和我仔细介绍一下?”
年轻倒爷嘿嘿笑了两下,咋了眨眼睛,道:“姐这是打算去省城黑市闯荡了?”
齐席儿白了他一眼:“好好回答问题。”
年轻倒爷登时老老实实地道:“我是从半年前开始去省城黑市做生意的。省城不比咱们小镇上,那地界大得很,大大小小的黑市也多。去过两三个黑市后,我每次就只去人民路附近的那个黑市,开得时间久东西多客人多不说,还有人帮忙照看着联防队的人,不至于让人给突然抓到局子里。”
“要说省城黑市和镇上黑市的区别,就在与省城的人都相对有钱一些,卖的东西也多一些吧。”
“镇上黑市大多数是卖米面粮油和针头线脑等小东西的,连卖猪肉的都出来的少。”
“这年头猪肉可是最俏的,平时咱们要买点猪肉开开荤,都得亲自找到张老头家里去,说上一点好话才行。”
“省城黑市上东西就多了,不光是每天都有卖猪肉的,还有人能倒腾到浪琴手表和外国的香水,连那上海飞鸽牌的自行车,和友谊商店里的国外劳什子的可口可乐,只要你能拿出足够的钱,第二天就能给你弄来,其他还卖些其他旧书啊,地图、花卉的,居然也真的有人买……”
见齐席儿微微挑起了眉毛,似是要发问,年轻倒爷摆了摆手道:“姐你是想到前两天那些倒爷跟那年轻干部推销手表和自行车了吧?”
“我实话和你说吧,他们根本没那能耐弄到那些东西。就算那年轻干部真要手表,他们最多也是去当个二道贩子,从省城黑市给弄回来。”
齐席儿了然地点头,笑眯眯地问道:“第一次见面时我给你的那袋白米,你倒腾去省城黑市赚了多少钱?”
被齐席儿当面戳破了,年轻倒爷笑呵呵地讨好道:“姐,你也别生气。你看我们镇上去省城一趟不容易,光车票都得一毛线呢,我要全程躲着车上售票员的眼睛,全程把三十斤米藏着,带到省城黑市里,多少也得赚点辛苦费吧。”
齐席儿知道这是应有之义,好笑地道:“行了,这钱是该你赚的。说吧,究竟赚了多少钱?”
年轻倒爷比出了一个手势。
齐席儿在心里略微一算,道:“省城黑市上的东西,普遍要比镇上黑市贵上一到两毛钱?”
年轻倒爷点头道:“是。”
齐席儿又问道:“你一般多久去省城一次?”
“我娘每个月要去省城医院一趟,住上两天的院。”年轻倒爷老实地道:“我一般去送她一次,接她回来再一次,当天都会在黑市里卖点东西,偶尔在镇上黑市淘到了好东西,也会去一两趟卖出去,再从省城黑市倒腾点稀罕物什回来卖。”
“平均下来,大概一个月三四次吧。”
见年轻倒爷回答得坦诚,齐席儿暗自在心里点头,一边开口道:“你今天也见识到我做生意的本事了,知道我是个有能力赚钱的人。”
“我最近有意找一个帮我跑腿的手下,帮我在省城黑市和镇上都倒腾点东西。我看你还够机灵,有没有想法试一试?“
“你别和我说,你现在买了我的东西,再倒腾去省城卖,不也是一样的吗?”
“你要的那些稀罕东西,只有我有。”
“我可以卖给你,也可以卖给其他人。而只要你当了我手下,我们之间就是长期合作关系,我还给你发工钱,一个月如果你没有赚到十五块钱,我就亲自给你补上,另外还按照你卖出的东西给你算绩效,好的话一个月能拿30块。”
年轻倒爷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齐席儿也笑了道:“作为福利,我先告诉你,前两天我是怎么让那老婆子和年轻女孩买东西的。”
“做生意第一步就是要筛选目标客户,想来你也知道,那些穿着破旧,一进来目光就在菜摊,或者卖布摊子上转悠的,一看就是心里早想好了要买什么的,都不用上去问。”
“但一般情况下,也会有一些例外。”
“比如那个国营汽水厂的张老太太虽然衣裳和鞋子穿得破旧,却洗得干干净净的,说明是个生活讲究又俭省的人。”
“这种老太太,只有一种情况能让她花钱,那就是家里有小孩出生,要从牙缝里挤出好东西给孩子。”
“你再看他洗得那么干净的衣裳,衣裳袖口上却有一块奶渍,就知道她家最近添了孩子,孩子最近还不安生,挺闹腾人,弄得她连衣裳都没时间洗。”
“这个年纪的孩子闹腾,最大可能就是孩子妈奶水不够了……”
“这时候你提多少句猪肉多便宜多有营养,也不及一句猪蹄和鲫鱼能下奶,能给孩子吃饱饭强。”
“还有那个年轻女孩子,虽然穿的是布鞋子,看着家境不咋样。但你不能忽略了她的年龄和身份。她今年才最多十七八,一看就没有结婚生孩子,没有家庭孩子的负累,手上还有着老茧,说明是在工厂里上工的,每个月都有固定收入到账……”
“这种人穷归穷,是最舍不得委屈自己,最愿意为自己花钱的。”
“你没看她一进来虽然一路看的都是菜摊子,目光却明显往猪肉摊上瞟了好几次,摆明了是嘴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