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房间内一片狼藉，白色润泽的瓷片碎了一地，有几片还在微微晃动。
于亚一脸惊诧，她只在十几年前见过冯老面对上蹿下跳的姜澄和温如云的时候动过这么大火气，在那以后他一向都是游刃有余的自持模样。
时隔多年，冯印之这次又因为姜升月砸碎了他最喜爱的一套茶具，这家人气人的本事倒是一脉相承。
“冯老，您消消气。
姜升月察觉到咱们为了用她的身体不会真的伤害她，现在她反而能利用这点牵制咱们。
这次不算输，只怪姜升月这个人太狡猾。
如果我们下死手她现在都已经化成一滩尸水了。”
冯老眼里寒光乍现，胸膛起伏剧烈咳嗽几下。
“咳咳……输就是输，姜升月她就是个疯子！
我用只屏蔽她空间瞬移的能力保留了空间领域就是为了让她保护自己。
结果她倒好，竟然还护着那个克隆人！
我计算过，以她目前的空间能量就算是要保护她们两个人，只要她乖乖不动，完全能撑到我们将。她带走。
结果她居然敢去拿能量核！
虽然是个合成的五阶怪物，但是在核心攻击防御都极强，她竟然冒死都要得到能量核！
真是个疯子！
你看看她给自己烧的那个样子！这得流失多少健康的细胞和血肉？！”
冯印之现在就只把姜升月当作是行走的宝贵实验材料，在他没有彻底研究明白前姜升月绝不能死！
于亚没管地上的碎瓷片，又重新拿了一套茶具泡了杯茶端给冯印之。
“冯老别动怒，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们还有机会。
只要得到姜升月我们的永生计划就能提前了，您可别先气坏了自己。”
冯印之眸光聚集在茶杯上，这杯茶就好比天宫还有深海研究院，牢牢把控在他手心。
但若是他没拿稳，被人碰了一下，这杯茶摔碎了，他就什么都没了。
“抓住姜升月？我们这次就已经出动了五阶怪物，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六阶？七阶？
五阶就已经耗费了我们多半资源，没有基础的融合基因序列这些东西不过都是实验废品，比不上姜升月的百分之一！
而且，你真觉得我们还有那么多时间和机会？”
于亚手上的动作一滞，不太明白冯印之的意思。
“冯老您是说——”
屏幕画面在冯印之操控下切换到一片灰色海洋。
自从末日后这片原本深蓝神秘泛着粼粼波光的海域，如同褪色一般成为了犹如浑水的灰色。
屏幕上是翻涌的浪花，在海面之下隐约还有阴影划过。
他目光悠远像是透过屏幕看到海面之下自己所在的研究院。
“姜升月身边有治愈系觉醒者，伤势很快就会痊愈。
再加上Y039的存在，她拥有温如云的记忆。
如今看我真是养了条好狗，这狗有了自己的思想，要反咬我一口。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应该将温如云的记忆进行筛选后再输送给她，她现在知道的事比温如云本人还多。
姜升月得到了她，必然也知道了深海研究院的具体位置。
我们最好早做准备。”
于亚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多年，深海研究所从一开始的海上轮船逐渐发展成今天的模样，绝对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存在。
如果这里都不安全，那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安全的地方。
姜升月竟然能将冯老逼到这个地步！
于亚小心试探着：“冯老，退一万步说咱们也是在海下千米，姜升月她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来到这里。
我们真有必要这么小心吗？”
她觉得冯老有些草木皆兵了。
但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已经在姜升月手上失败无数次了，眼前这次更是折损了一个五阶怪物。
她同样觉得姜升月棘手，可从小到大天之骄子的生活让她根本不理解冯老的退缩。
冯老深深看了于亚一眼，他自然知道于亚在想什么，但有些事他没办法解释。
他自己也对从心底蔓延出的恐惧而感到诧异。
于亚被冯印之视线锁定，最终克制不住率先低头，对方缓缓开口：“启动研究院防御模式，让监控室的人警醒点。
将研究院外围的怪物唤醒，希望用不上吧……”
于亚现在是真的惊讶，没想到冯老会防备到这个地步。
深海研究院建立到现在，防御模式唯一开启过的一次就是为了阻挡上万变异兽暴动突袭，如今竟然只为了防姜升月……
她可以不理解冯印之的决策，但却不能质疑和反抗，“是。”
姜升月一行人被闷在潜水艇内根本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潜水艇没有窗户，但是在外围放置了观测器，能够反映到内部显示器上。
就像舱内搭载的电视，只不过放映的是深海探索节目。
最开始众人还兴致勃勃地对着变异物种看个不停，但两个小时过去，再有趣的丑东西都看腻了。
几个人商量好轮流到床铺上休息，时间过得越久，就代表着他们越接近目标越是要养好精神。
姜升月在座位上闭眼眯了两个小时，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她作为领队根本睡不着。
而且她还有很多要思考的事，脑海里乱作一团。
一会儿是温如云的笑容，一会儿是月落城居民，一会儿又突然回忆起上辈子的事儿。
她干脆睁开眼看向面前架在壁板上的显示器。
她们此刻正处于海下千米，一片漆黑，陆地上能看到的海洋还是浑浊的灰，到这里就是完全的黑。
伸手不见五指，四周环境全都依赖潜水艇的照明。
潜水艇速度极快，在海下毫无颠簸，要不是姜升月从显示器中看到周围景物快速后撤，她根本就感知不到自己正在前行。
甚至可能还觉得她们一直都停在原地没动过。
既然睡不着，姜升月索性放任自己的思绪放肆飞扬，“阿鸢，再跟我说说这个深海研究院吧。”
阿鸢没睡着，她因为很快就要营救温如云姜澄情绪起伏，毫无睡意。
听到姜升月的话她下意识回答，“当年人体实验的事情爆出后研究院在青徳市无法立足，面临全体接受彻查关院的危机。
但若是让人进入研究院那大家就都完了，0号的事所有人全都是甩不开关系。
后来冯印之说服了所有人，又胁迫了唯一剩下的几个保守派人员趁着夜色逃离。
冯印之那时候就相当疯狂，除了重要的机密文件还有0号什么都没带。
之后辗转了很多地方伪装成私人研究所接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项目赚取研究费用。
这条船上去就下不来了。
大家就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也就是在那段混乱时期，冯印之冰冻了你父母，制造了我替代温如云。
而你父亲就谎称是失踪。
即使穆老师他们察觉到不对也无可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保守派没剩几个人了，斗不过冯印之。
更何况当时身为姜澄妻子的我也背叛了穆老师跟随冯印之，这件事就更难办。
最终姜澄的下落没人再提起。
直到末日爆发，冯印之知道这是彻底翻身的机会，当时我们就已经在晴海市待了好几年，原本还要离开，冯印之突然就决定不走了。
最开始我们搞了一艘巨大货轮，将研究所搬到了海上。
那时候还没有变异生物，海上除了风浪外没有任何危险。
而且食物充足。
不过冯印之确实未雨绸缪，用永生进化的言论吸引了很多人成立了天宫给他卖命。
经过几次建造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最终深海研究院诞生了。
研究所彻底淹没在深海中，是最安全的地方。
即使我恨冯印之，但也必须承认他设计出的深海研究院非常完美，海下千米，防御力惊人，不畏惧深海中各类变异物种。
甚至他还每个月都进行检修升级，毫无破绽可言。
这就是他为自己专门打造的堡垒，没有他的许可没有人能进出。”
姜升月皱了皱眉，阿鸢说话不会夸大其词，想必真正的深海研究所要比她形容中的更难突破。
阿鸢又补充道：“而且，我在研究院建成后没多久就被调出到陆地上，所以对它目前到底是什么形态完全不清楚。
总之我只能说，研究院的防御一定会比当年我走之前更强。
因为那里面有很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包括他本人双腿被废没有行动能力，研究院可以说是他最后的保护壳。”
姜升月点头，明白阿鸢是在提醒她不要大意。
她思索一瞬，冯印之不好对付，他肯定知道克隆人偶骗不了自己多久，加上她又得到了阿鸢，他一定能猜到她下一步行动就是深海研究院。
她也要提前做准备了。
姜升月扫了眼屏幕，上面显示——
预计到达目的地时间6小时57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