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胡莱，陈峥年起身坐到了段嘉嘉对面，倒是没生气，只是问：“后悔吗？其实现在还可以把人家叫回来。”
段嘉嘉摆手。
她双手交叠趴在桌上，盯着陈峥年，那双飞扬的杏眼里没有少女的懵懂纯真，而是陈峥年在家里一些已经取得过成功的姐姐们眼睛里看到过的野心。
“其实到了省城后，我就不那么着急打算开发小说的电影版权了。”段嘉嘉说。
“怎么？”陈峥年对段嘉嘉在事业这方面的想法还是非常尊重的。
主要是，段嘉嘉在事业方面冷静和理智的，别说同龄人了。
就是有些成年人都比不过。
“陈峥年，你真的打算在《武侠梦》干一辈子？”段嘉嘉当然不会说未来会有网络文学的兴起，只是武侠题材如今是肉眼可见的没有蓬勃发展的可能。
就算是有，现在大火的宝岛言情作者小说一上架，不留神的功夫就没了。
因此出现了大批言情杂志，还请了俊男美女做杂志封面，直接把一大批女性读者给收割了。
《武侠梦》这么想要求变，也有这个关系。
陈峥年听到这话，下意识坐端正起来，问段嘉嘉：“那么，你这是有什么高见了？”
和段嘉嘉相处久了，陈峥年其实会忽略段嘉嘉的年纪。
就像段嘉嘉自己说的，有志不在年高。
“我有个想法，但现在不是时候。”段嘉嘉除了看中陈峥年的本事，也看中了他的人脉关系。
可越是这样，段嘉嘉就越奇怪。
这个书中世界，除了围绕着福宝一家的情况和现实有变化，其他地方都是不变的。
毕竟是衍生小说，世界发展线也是不变的。
所以，上辈子的陈峥年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看见过这个人。
以陈峥年的人脉关系和对工作的认真劲儿，这不合理！
除非，陈峥年不做编辑，也不在这一行工作了。
“说说。”陈峥年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只是和段嘉嘉说的一样，现在还不是时候。
“其实呢，我有一个伟大的梦想！”段嘉嘉笑眯了眼睛，说这话的时候也在打量对面陈峥年的态度。
她现在的情况跟上辈子还是有些不同的。
互联网是从六十年代后期到七十年代初期产生，但那个时候主要还在丑国。
直到八十年代末期，我国才有了国际联网项目，1987年9月，从京城发出了我国第一封电子邮件。
当时被称为“越过长城，走向世界”。
她经历过一次互联网时代的飞速发展，整个九十年代就像是一场沉默的蓄力，到千禧年后渐渐崭露头角，再到2008年后，呈现出井喷模式，从那个时候起，互联网发展完全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层出不穷的互联网新技术完全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
段嘉嘉就有一个非常不习惯的事情。
她出现在书中世界后，最不习惯的就是带现金。
身处九十年代的人绝对不会想到，再过三十年，出门只要一部手机，就可以做完所有的事情。
什么通行证、介绍信，不存在了。
供销社成为了历史的尘烟。
就连现金也一步步变少，扫码支付成为了便捷出行的必备。
小说不再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眼中“文化人”的专属。
只要有一部手机，谁都可以写自己心中的故事。
“陈峥年，你想过五年前国内的环境吗？还有十年前？”段嘉嘉说。
陈峥年一愣，不明白段嘉嘉这是什么意思。
但脑海却不由自主的顺着段嘉嘉那个思绪去想。
十年前？
那个时候陈峥年家里焕发新生，大家受够了在牛棚里的日子，意气风发，但又生怕这是一场梦。
五年前？
日子好过了不少，陈峥年考上了大学，在学校过得还不错，他在学校还是文艺骨干。
社会变化很大。
至少，陈峥年都快不记得每个月帮着他妈去供销社采购是什么感觉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陈峥年都快忘记票据长什么样子了。
当年觉得犹如巨款的大团结，现在也就是十块钱。
“变化很大是不是？我觉得未来会发展得更快。我想要成立自己的文化公司，创造一个文化品牌，让全世界都看见我们国家五千年灿烂的文化。小说、影视、服装……我们衣食住行的历史有太多是国外拍马都赶不及的地方。只是现在国外发展得好，所以觉得我们的过去好像充满了乡土味。但是大唐盛世，万邦来朝，这也是真实发生的不是？”段嘉嘉语气很轻，她说：“我暂时有个雏形的想法，千禧年之前，如果你在《武侠梦》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如我们合作？”
陈峥年看着眼前的段嘉嘉，要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他一直都知道段嘉嘉在这方面不是个小孩，却没有想到她还有这么宏大的想法。
陈峥年的爷爷是个很传统的人，他留过学，对国外文化属于会学也认可，但如果说高于自己的传统文化的话，陈峥年的爷爷是不认的。
说句直白点的，陈峥年当年读书启蒙，学的可不是aoe的拼音，而是《三字经》和《千字文》。
所以，段嘉嘉这个想法很难让他不被打动。
“你不用现在想，其实我觉得我这也是个设想，说不定我到时候也没那个本事呢！只是，如果你想另起炉灶的时候，不如考虑考虑我的想法？”段嘉嘉看得出来，《武侠梦》大概率是留不下陈峥年的。
杨主编才四十出头，如果杂志社有那么长的寿命，杨主编到千禧年都不会退休。
升职的话，段嘉嘉其实考虑过，大概率也不会轮到陈峥年去做主编。
无他。
他太年轻了。
《武侠梦》所归属的那家公司不太可能提拔到那个时候三十岁出头的陈峥年做主编，大概率是空降一个领导。
段嘉嘉对这本杂志不是那么熟，所以大概率《武侠梦》在千禧年前后就没了。
陈峥年朝着段嘉嘉伸出手：“好！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