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科取士已经议论完毕,剩下的便是正统学派的问题,在座之人,大都有过儒学教育,在他们的心中自然认为至圣先师所言为真。
但是他们所处的位置,让他们知道,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座诸位,必然内心都是心向儒学,我认为确立儒学为正统最好。”
“其原因有三:一是推广儒学的阻力小,儒学已经作为中华帝国主流上千年,已经确定了儒学没有很大的问题,如果有,那也只是小问题,我们可以改变它。”
“二是儒学的同化能力最强,我们现如今才只是起步,接下来的草原、东瀛,都是我们的目标之一,再加上现在已经征服的朝鲜,无论其是否认同,他们都已经接受了很深的儒学影响。”
“三是儒家在诸子百家之中底蕴深厚,得之可为助力,儒学士子,正好可以满足陛下开科取士的需要。”
房玄龄起身,行礼,对着李煜说道。
“但是,儒家内部现在也有不小的问题,需要我们早做准备。”
李煜看着房玄龄,问道,“是什么问题?”
“儒家看似强盛,实际上不过一盘散沙,虽然遥尊孔子,但是实际上所传儒学已与孔子差异颇大。接下来,就是看他们内部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解决了,儒家的实力必然更上一层楼,解决不了,我们只能择优而用之。”
房玄龄长叹一声,说道。
李煜点点头,这不仅是儒学的问题,也是许多其他流派的问题,大家在一个旗帜之下,但却有山头林立。
单指儒学,便有孟子学派,荀子学派,董子学派,公羊派,玄学,宋明理学等等。
他们之间有的彼此各异,甚至相互攻击,与仇敌也没有太大区别。
这其中董仲舒建立的董学,与公羊等流派,便有着矛盾,当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却只兴盛了董学一个流派,其他的儒学流派也被淹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以你们之见,我们应该选择儒学之中,谁的思想作为主流。”
“陛下,臣以为,不如不选。”
“崔浩,你这是何意?”
李煜一头雾水,追问道。
“臣以为,这些流派未必适合我国国情,陛下选择儒学无非是想要获得他们的支持,何必非纠结以谁为主呢。
以臣的意思,我们将孔颖达招入朝中,许他学士之名,准许他将《五经正义》作为官方教材,主持科举便是了。
孔颖达与陛下有过君臣之谊,其祖宅又位于陛下统治之下,以他的聪慧,必然明白陛下之意。”
“其余人的想法呢?”
看着重新坐回队列的崔浩,李煜心中已有了决策,但是还问道。
“陛下,臣以为崔尚书所言正是,虽然儒学势大,但是潜藏的危机太多,现在还是含糊一点好。
除我们之外,汉国早早地选择了儒学作为立国之本,而秦国,则重拾商君法,以法为教,以吏为师。
不过,臣还有几点补充。”
李煜看着高熲,示意其继续讲下去。
“臣以为,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陛下能用儒学,为何不用其他之术呢。
陛下可以将儒学作为正统流派,同时,招纳其余流派之人,入朝为官,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
陛下有吞并天下之志,非儒学所能承担的。
臣认为,以礼部的名义,选小说家、名家、纵横家等流派入朝为官,小说家可为陛下扬名,名家和纵横家就可以出使外国,以唇枪舌剑为国家谋取利益。
兵家可入兵部,一是作为预备军官,二是优秀兵员,可以为国家开疆拓土。
阴阳家、道家可入司天监,制定历法,对应农时。
墨家入工部,制造器皿,研究理论,提升国家科技实力。
凡诸子百家皆有所用,陛下用之,则霸业已成。”
“善。”
高熲所言,正入李煜心中,此番言论,可以说是老成谋国,我若用了,自此唐国不缺良才。
“崔浩、高熲所言,深得我心,便以两人之言为蓝本,诸位臣工通力合作,为我大唐扬名世界确立基础。”
“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
“季舒今日所言,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正当众人走出勤政殿,崔浩小跑两步,走到崔季舒和崔昂身边,看四下无人,轻声说道。
“世兄何出此言?”
“哈哈哈,季舒,你还在跟我装糊涂。
陛下欲大开科举,我等众人何尝不知道,只不过没人愿意挑开罢了,今日冀州学宫之事,正给了陛下一个由头,将此事给我们摊开,这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今日季舒之言,恐怕已经简在帝心了。
皇帝的姻亲没有第一个支持,房玄龄这种历史上太宗的肱骨大臣没有第一个支持,反而是你这个北齐的臣子,态度鲜明支持皇帝,这不是简在帝心是什么。”
崔浩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崔季舒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我们都进了一个误区,认为开科取士会伤及自己。
却没想到,哪怕是开科取士,想要影响士族,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隋朝的开科取士开始后,自宋朝才出现了平民子弟,压过士族,这其中跨度何其之长。
唐末大乱,有影响了多少士族。
所以我说,还是季舒有先见之明,以此为代价,一个得罪士族的代价,换取陛下的信任。
真高。”
崔季舒听到崔浩之言,脸上有些尴尬,听说崔浩恃才傲物,却没想到是这番景象。
历史上,崔浩便是在国史之事中死的,毕竟当着北魏皇帝的面,将他老祖宗干的好事坏事全都书写于纸上,北魏皇帝能不暴起杀人。
“世兄还是像从前一样。”
崔季舒看着崔浩,不由得说道,虽然有所改变,那种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风度,却没减少半分。
“哈哈哈,今日之事,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以后绝口不会再提。
不过,季舒今日之事,还是有些鲁莽,将你自己推到了士族的对立面。
是优是劣,得以后分辨了。
我就先走一步了。”
崔浩来去匆匆,留给崔季舒一道背影。
“不下点赌注,又怎么敢上牌桌呢。”
看着远去的崔浩,崔季舒轻声说道,不知是在解释,还是为了宽慰自己,坚定信心。
“季舒,事已至此,食君之禄,自当为君效力。”
“是啊,还有崔昂你在我这边,那就足够了,还是回家催催崔寔的《四民月令》吧,书成,献于陛下,必然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