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鸢疑惑的低头看了一眼,又不甚在意的拢了拢衣襟:“无妨,这里又没有旁人——督主是怎么说服母后的?”
说话间,青禾已经带着其余宫人退开了一段距离,跟着叶随云来的太监也并未走近公主的寝宫。
这会儿廊下,倒是只剩了他们二人。
叶随云看着细细秋雨,云淡风轻的开口道:“婚事将近,公主却意外落水生病,又有雷电专劈前院红灯笼,加之钦天监的预测,此桩婚事,怕是会防克公主。”
“钦天监之前还说测算的都是大吉。”上官鸢好奇的看着叶随云。
叶随云淡声道:“他们算错了。”
上官鸢信他才有鬼,但也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叶随云的权势。
直属皇上的钦天监测算吉凶的结果,竟也只在此人的一念之间。
上官鸢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再次道谢:“多谢督主。”
见叶随云依旧是那般没什么表情的淡然模样,她笑着说道,“答应督主的事情,本宫定会做到。”
叶随云可有可无似的点了点头,似乎很想马上就离开。
上官鸢实在摸不准他的意思,有心与他多亲近一二,便问道:“督主可用过午膳了?”
“已是酉时了(下午五点)。”叶随云这般说道。
上官鸢从善如流的改口:“督主可用过晚膳了?公主府有一道八宝鸭做的还不错,督主可要尝尝?”
“不劳公主费心了。”叶随云又看了她一眼,目光随意的很,只是似乎在她唇上停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移开视线,开口说道,“此事仓促,暂也只能延后。公主若无事便在床上多躺一躺,将病重之事坐实了才好。”
上官鸢有些不解,见叶随云要走,她又连忙喊住:“只能延后?那退婚……”
“放心。”叶随云头也不回,只答了这么两个字,但上官鸢如何能真的放心?
梦中被掐住下颌的感觉如今回想起来依旧清晰,谁能想到呢?如她这般尊贵万分的长公主,关上房门,也挣扎不过一个普通男人的蛮力。
这婚事,只延后是万万不想行的,必须得想法子彻底退掉。
回到寝殿,坐在床上时她忽然问道:“青禾,本宫的嘴,有什么不对吗?”
“奴婢没觉得哪里不对呀,只比往日里苍白了些。”
青禾叹道,“从前公主唇不点而红,如今病的憔悴多了。”
上官鸢觉得应该不是这个,叶随云一个太监还会关注她的嘴巴红不红?
大约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吧。
她放下这个疑惑,重新躺回床上。
原本就还在病中,如今又稍稍放松下来,上官鸢很快又睡着过去。
再醒来时,她觉得身上轻松不少,看外面却是天色暗着。
她才稍微一动,趴在她床边的青禾便马上清醒过来,唤了一声“公主”,又来摸她的额头,之后长长松了口气。
上官鸢疑惑问道:“怎么了?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应是卯时了吧(早上五点)。”青禾说着摇了摇床头的铃铛,很快外间烛火点起,有宫女端了托盘进来。
青禾一边扶着上官鸢坐起身一边说道:“公主昨日什么都没吃,天黑之后又发起热来,叫都叫不醒,可吓坏奴婢了,忙使人去请了太医。”
“太后娘娘听说后又过来了一趟,皇上也特意来看了公主……”
“皇上连夜下旨,公主和周大人的婚事已经暂时延后了,公主还是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上官鸢“啊”了一声,也是没想到自己眼睛一闭一睁竟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青禾端了碗清粥递到她唇边:“太医叮嘱,公主醒了先吃饭再用药,昨儿个公主就什么也没吃,快用些吧?”
确定婚期延迟,说明梦中所预事情虽为真,但并非不能改变。
上官鸢自觉暂无性命之忧,便放下一桩心事来,很快病就去了大半。
这日,楚太后正絮絮叨叨的看着上官鸢喝药,外面来报,说皇上和瑞王一起来了。
“哎呀,你们兄弟怎么一块儿的?”楚太后惊喜的看着两个儿子,习惯性的就要将上官今阳搂在怀里。
却不想,上官今阳这回竟然闪开了,还有些不满的嘟囔:“母后,我都已经是大人了,母后莫要再抱来抱去的了吧。”
上官鸢正含笑看着弟弟,忽觉有道视线似乎一直在盯着她。
她不解的抬眸看过去,在见到那小太监的时候便惊讶喊道:“唐贵妃?”
“哎呀,长姐,嘘!”上官今阳连忙比划,“小点声,玉儿姐姐出来一趟不容易。”
上官今安也不满的看着上官鸢:“认出来便认出来了,喊什么。”
“真是胡闹!”楚太后顿时怒道,“贵妃这般装扮,还偷溜出宫来,成何体统!”
上官今安和上官今阳兄弟俩不约而同的挡在了唐玉儿身前,上官今阳更是生气的嚷嚷道:“母后气什么呀,玉儿姐姐天天在宫里多闷啊,出来走走怎么啦!”
“而且玉儿姐姐也是听说长姐生病了,专门过来探望长姐的,这般有心,母后和长姐应该是感激才是!”上官今阳很是理直气壮的说道。
上官鸢却冷笑一声:“我用她来探望吗?她是神医还是药者,瞧我一眼我就好了?”
“长姐!”上官今阳不满道。
上官今安也皱着眉头:“阿鸢这般与皇嫂说话?”
贵妃而已,算哪门子皇嫂?上官鸢懒得和他们讲道理。
她的这对兄弟被唐玉儿迷的厉害,甚至允许唐玉儿见到谁都不必行跪拜之礼,简直没有规矩。
楚太后也是气这一点,当即别过脸去,不再看那两个糟心儿子。
唐玉儿扒开上官今阳,上前一步对上官鸢说道:“我是有事来找你的。听说你不想要周大人做驸马了?”
上官鸢斜斜看了她一眼,没搭话。
殿内一时寂静,上官今安也没想到唐玉儿竟会提起外男,难免有些不悦,便也没帮她解围。
无人搭理,唐玉儿自也感觉有些尴尬,话也说的更冲了些:“我听闻周大人已是人中龙凤,你连这样的人都不想要,还想要个怎样的驸马?而且这是先帝的意思,你直接悔婚,便是这般直接抗旨不尊的吗?”
上官鸢眯眼看着她,慢慢笑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来管本宫的婚事?”
“还与本宫你啊我啊的,在本宫这里,贵妃还是要称呼一声长公主的吧。”
上官鸢说完又看上官今安,“我不管皇兄对她多么纵容,但她今日专门跑到公主府来管我的事情,皇兄觉得合适吗?”
上官鸢笑意变冷,“皇兄啊,这公主府附近有不少臣子府邸,下人难免来往,今日唐贵妃这般没有规矩的话若传扬出去……”
上官今安面露难色,显然也觉得唐玉儿这般说话确实不对,但他竟还帮着打圆场:“玉儿只是有口无心……”
“今日在公主府有口无心,得罪本宫,明日便可去大明宫有口无心,得罪满朝上下文武大臣,到那时皇兄便高兴了?”
上官鸢看着上官今安哑口无言,唐玉儿却是面色一变,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小声说道:“那我、我与长公主道个歉吧?”
楚太后踟蹰的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上官鸢马上对楚太后说道:“母后,我今日这般说也是为了皇兄着想。”
“毕竟皇兄刚登基不久,又极其宠爱贵妃,若贵妃行为不端,难免被人诟病啊。”
“万一皇兄这般是非不分的偏袒被传扬出去,有臣子上书的话……只怕不好呀。”
这话实在说到了楚太后的心坎上,她最在乎的就是上官征的皇位,也早就对唐玉儿多有不满。
楚太后当即马上面色一改,点头道:“确实如此,皇上可以纵容贵妃,哀家代管六宫,却是不能不管的。”
她,这会儿四下看了看,唤道:“青禾,去寻把戒尺来,哀家今日要好好教教贵妃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