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老板被唐半都的话给惊到了。
他不能置信的看了眼秦立，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古玩圈里能帮人压阵，基本都是在圈子里专业水准足够高的人，不然不足以服众。
唐半都身为古玩圈大拿，瓷器界的资深专家，他素来是给人压阵的那个，但今天，他竟然请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帮自己压阵！
这岂不是说，眼前的整个年轻人，瓷器水准比之唐老还要强？
郝老板眼神里满满都是震撼。
这小子是谁啊？
圈里怎么没听说过这么一号牛逼人物啊？
再想到刚才秦立问这款瓷洗十万块卖不卖……
他终于明白过来，人家这哪是不懂汝瓷啊，分明是在说这款仿品的价值！
想到当时自己还信誓旦旦的帮人介绍汝瓷以及汝瓷的价值，他不由羞愤难当，恨不能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过，这款汝瓷笔洗到底涉及到他的利益，为人反应极快，连忙朝秦立抱拳一礼。
“原来秦先生竟然是尊真神，恕我眼拙，之前真没认出来，失敬失敬！”
口中的称呼由秦小兄弟变成了秦先生，他相信唐半都不会拿自己的名声的开玩笑，眼前这这个年轻人绝对是有大才的人，不敢再随意，眼神里满满都是尊重。
“你太客气了。”秦立连忙摆手。
郝老板问道：“敢问秦先生，这款汝瓷到底假在哪里？”
麦克斯又在那喊：“你们绝对看错了，这款瓷洗绝对是汝窑正品！你们太不识货了！”
秦立看都没看他，伸出手在瓷洗口沿下方三分之一处屈指一弹，瓷洗顿时发出了‘当’的一声响，声音悠扬，略显发闷。
“听到了吗？”
秦立问郝老板：“声频略显高了那么一丢丢，这说明胎质偏脆了一点点，这与快速脱水有关系。真正的汝瓷距今一千多年，胎质的干是阴干而成，分子排列没这么紧密，所以，声音要比这声音更闷一些。你不妨去找件正品对比一下，听完声音的对比，一切就都清楚了。”
说完，不理还在那叫‘真’的麦斯克，跟程子默说了一声：“咱们走！”便朝门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建议：“唐老爷子，咱还是不要去吃烤鸭了吧，那玩意儿忒太腻了，一点都不好吃。换个别的，我觉得宫廷菜就不错，咱也不用十八道大席，来八道就成……”
“汝瓷没买到，白浪费这么长时间，我还请你吃宫廷菜？那也太亏了我，咱还是喝豆汁去吧，那玩意儿绝对够燕京，其他地方你根本喝不到，当然，主打一个经济实惠，绝对够便宜……”
伴随着讨教还价声，三人离开了会客室。
郝老板虽然生意没做成，但该有的礼数不敢丢，连忙将三人亲自送出了会所。
直到上了车，唐半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好奇道：“小秦，你怎么看出来的？”
在弹出声音之前，秦立就已经看出是赝品来了。
他不知道秦立是从哪儿看出来的破绽。
秦立就知道他会问，早就在心底打好了草稿，笑道：“唐老爷子还记得去年十月份的‘汝窑案’吗？”
唐半都神色一怔，随之反应过来，“你是说……那款笔洗还是那个造假团伙制作的？”
秦立点头，“虽然那款笔洗的天青釉看起来跟正常的汝瓷天青几乎没什么不同，但给我的感觉颜色有点偏翠了，跟上次汝窑案中的天青釉特点完全一致，因此，我猜测它是假的，且是那伙儿人的作品。”
“偏翠？”
唐半都眼神有点困惑。
他理解秦立口中的偏翠，就是颜色相对较为清新的意思，但在他看来，是在正常范围值之内的，跟古书上描写的相一致，并不算什么问题。
见状，秦立解释道：“汝瓷至今历经千年阴干，就算保存的再好，随着内部水分子的丢失，颜色理应也该有泛白化进程，就是颜色变的越来越淡。
翠当然不会有错，但翠里缺乏了千年的泛白化进程，这就有问题了。
这一点，从如今各大博物馆的藏品来看，足以证明。但凡真品，不论是传世瓷，还是出土的墓葬瓷，都有泛白化趋势。
所以，我推测它制作出来后，应该利用了现代加热仪器对其进行了低温烘干，使得内部水分子丢失的速度比正常阴干速度不知道要快了多少倍。
就如陈皮，烘干的颜色要比阴干的深。
一个道理。
因为烘干的热量更高，瓷器吸收的能量就更大，从而使得瓷器的颜色更深一些。
就如陈皮，烘干的比自然晾干的要脆一些。
也是一个道理。
因为瓷器吸收的能量大，使得瓷器内部的各种微量元素的化学反应更加剧烈，致使各种微量元素的融合度更高，由而使得胎质的硬度相比自然阴干的胎质更脆一些。
之前我用手指轻弹器身，也足以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胎质偏脆了，所以，其产生的音频相对正品要更高一些。
说白了，这其实就是因为瓷器吸收能量的不同，造就内部化学元素的化学反应不同，从而使得瓷器特征上出现了颜色给人感受上的些许不同。”
因为没太多阐述化学元素之间的化学反应，大多还是用白话和举例子的方式来讲解的，唐半都虽然小时候早早就辍学了，但依然听懂了，是说真正的天青釉汝瓷，放到现在，颜色理应翠中带有寡淡的感觉，而不是清新。
虽然颜色区别不大，但给人的感受是不同的。
这些都是古书中不存在的知识点。
唐半都万分感慨道：“到底还是要上学啊，不上学，光靠那些古书籍中的描述，难免鉴定依据支撑不足。这就是我们这些泥腿子的悲哀，理论太过片段化，逻辑性严重不足。”
秦立连忙安慰：“最主要还是天青釉汝瓷太少，且被各大博物馆把持，又隔着防护玻璃，再加上博物馆的灯光照射，即使参观过真品，但看到的釉色也失真了，且韵感难以真实感受到。您老要是真上手过天青釉汝瓷，就凭您老的见识和眼力，一眼就能看出这破绽来。”
唐半都博物馆的那件汝瓷是粉青釉，天青釉汝瓷存世量极少，且基本被各大博物馆收藏，因此，少有人真正上手过。
更何况这个造假团伙的水平实在太高了，跟真品几乎一模一样，唐半都没上手过真正的天青釉汝瓷，看不出来天青釉汝瓷的真假，这很正常。
“呵呵，不用安慰我，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啥看不开的。不足就是不足，咱得认，人吗，哪有完美的，总有自己的不足。”
唐半都呵呵一笑，十分大气的一挥手：“走吧，去御膳房，咱们去吃宫廷菜，老头子今儿让你好好享受一下皇帝的待遇！”
说着，唐老爷子便让司机发动车辆，赶往御膳房会所。
秦立一听，连忙伸着拇指奉上马屁。
唐半都哈哈大笑。
结果这时候，不开眼的程子默突然出声：“你的劫难彻底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