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修复,修复的再真,因为所用材质不同,也只是打眼瞧上去跟真的一样,但仔细检查还是可以看出是修复瓷的。
因为商业修复的目的,本身不是为了作伪,而是为了残损瓷器的观赏度,所以使用的补缺材质跟瓷器本身的材质是不一样的。
但用老胎泥来修复就不一样了。
老胎泥即陈腐泥料,是用瓷土掺入石英、云母等其他原料,制成泥胚,经过长时间密封存放、发生过陈腐过程的泥料。
这种泥料是制做仿古瓷器的基础。
没有这种泥料,任你作假技术再高也无用。
市面上能见到的那些精仿古瓷,都用是陈腐泥料烧制的。
也就是说,用老胎泥来补缺,但凡其他工艺流程没问题,即使拥有几十年鉴宝经验的瓷器专家,照样会打眼!
简单一句话,用老胎泥修复,根本目的不是修复,而是以假乱真,完全就是作伪!
而作伪,却是陈富贵老爷子一直痛恨的,所以,秦立才会如此惊讶。
“你这是什么表情?”陈富贵老爷子笑道。
秦立干笑:“这可不太像您老的作风啊。”
“我什么作风?只要不主动害人,不怕技术高。”
陈富贵老爷子笑着说道:“我的修复技术和制瓷技术都来源于我师傅,虽然也有我这几十年的经验总结,但基础是他老人家打下来的。总不能真的被我带到棺材里吧?
我要真这么做了,等下了地狱,师傅他老人家肯定会骂我不肖子孙,活活打死我。所以,早传晚传都是传,刚好你在这方面又有点天赋,干脆就传给你吧……”
“当然,”
说到这里,他老人家奸诈一笑,“我之所以传给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足够有钱,且来钱的手段是靠瓷器倒卖,挣的都是快钱。而造假坑人是需要时间的,动辄以年计算,以你的急躁性子根本等不了。
另外,你小子对物质的需求很低,没有那些有钱人的恶嗜好,且性格足够谨慎,不会为了一点小钱就走上违法的道路,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综合上述,传给你也无妨。”
秦立听完,脸都黑了,愤愤不平道:“凭什么说我性格急躁?这世上就没有比我更沉稳的人了。老家伙,你眼力很差你知道吗?我很沉稳的,你这是在诽谤,诽谤我啊~~”
“对对对,我看差了,你沉稳,你最沉稳了……”
陈富贵老爷子嘴不应心的疯狂点头同意。
秦立:“……“
他总感觉老家伙是在讥讽自己,奈何没有证据。
“哼!看在你传我技术的份上,这次我就放你一马!”
秦立骂骂咧咧的走向工作室的内间。
老胎泥就放在角落里了,用好几层塑料布密封着。
之前,秦立在这边磨砺陶瓷修复技术的时候,补缺只用到了石膏、强力胶+石粉、环氧树脂三种材质,老胎泥从来没碰过。
因为这三种材质足够他用了,即使上学以后也用不到老胎泥。
除非他参与进专门研究陈腐泥料配方的课题研究小组,不然这辈子都没有接触的机会。
而此时,随着他从中拿出其中一块长条形老胎泥,立马感受到了老胎泥和另外三种材质的最大区别:质感完全不同!
不光压手,摸起来还有温度感和舒适感,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感。
这是其他三种材质完全给不了感觉!
“这种感觉……跟环氧树脂、石粉混合物的感觉还真不一样,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死物,而是有生命的……难怪陈腐泥料都能成为陶瓷专业的一门很复杂的课题……”
秦立拿着老胎泥返回工作间,问陈富贵老爷子,“老爷子,不同时期的老胎泥是不是配方也不一样?”
“那是自然。不光不同时期的,就是同时期的,不同窑口的泥料配方也不一样。这里面学问大着呢,后面我给你慢慢讲。现在,你先将泥料进行醒料……”
陈富贵老爷子给秦立讲了一下醒料的方式。
就跟蒸馍头一样,先和面,面和好后还需要发酵,发酵完毕后还需要通过按压揉挤的方式排除里面的空气,将面弄实,使得面变的更加的筋道等等……
泥料也是一样,需要摔打、揉捏、按压等手法,尽量将泥料中的空气排除的更彻底,让泥料变的更加紧致。
古时也是这般做的,要求高的,譬如官窑,这一步骤进行的就长一些。
而民窑要求没那么高,这一步骤就会时间短一些。
当然,这只是官窑和民窑‘醒料’这一步骤的区别,其他步骤也各有不同之处。
秦立足足醒料十来分钟才结束,而后利用压辊将泥料压扁,压成长条状,将整个五彩小碗的器身包裹起来,微微按压残缺处,泥料上顿时出现了残缺处的形状。
而后,秦立用划刀按照痕迹划下来,问陈富贵老爷子:“用粘合剂吗?”
修复陶瓷用的粘合剂,常规修复一般用的是化工粘合剂,而作伪时用的粘合剂,一般是用一种天然材料,跟树漆是同类型产品,虽然有黏合作用,但有易于挥发的特点,且留下的痕迹很微弱。
当然,也有不用粘合剂的,这种作伪出来的瓷器,更加不留作伪痕迹,但容易出现接触处黏合不实的情况。
“不用,直接补就行了。”
“好吧。”
秦立将划下来的泥块贴合在残缺处,小心翼翼将接触的部分按实,然后用固化剂将新补上去的地方两面各均匀的喷了一遍,随即找来两片硬纸壳,剪下合适大小,贴在补好地方的两侧,用透明胶带、支棍等物,将新补的地方固定好,防止变形。
接下来就等它彻底阴干,然后就进行打磨、上色等工艺流程了……
而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九点。
等秦立将固定好的五彩小碗放在工作间边角的空闲桌子上后,陈富贵老爷子叮嘱道:“阴干差不多需要一周时间。你接下来的一周,多练习一下国画基础技法,到时候我看你的国画技法进展程度,来决定是否上色时你来上。”
“行。”
秦立将剩余的泥料搓成条,放回原处,拍拍有些发酸的脖子,跟老爷子道了声晚安,便开车回了别墅。
结果正要洗澡上床休息,便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了。
“谁啊大晚上来电?不休息的吗?”
秦立很是诧异的看了眼来电显示,结果发现是闽南那边的座机号码。
他本来以为是广告营销,但想到这么晚了营销也不太可能,便接通了电话。
然后对面就传来了谢冠英的声音:“刚谈妥一个客户,估计这几天他就会让人赶往江城。不过距离比较远,估计后天上午才能到你店里。你多关注一下。”
秦立问:“价格跟上次一样?”
谢冠英道:“是的,不过不是一件,是五件。你挑好点的拿给他。总之,哪怕中途出现了问题,这五件瓷器按照官窑最高价值,也必须能达到五千万。明白了吗?”
“放心,这一点,我心里有谱。”
“有谱就好,就这样,挂了。”
嘟嘟嘟——
谢冠英主动挂了电话。
秦立眉头微皱,五件就是五千万,这生意可不小!这孙子竟然跑到了闽南谈合作……他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