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根梨形权杖如果是前王朝时期的作品,历史价值更高。毕竟那时候的青铜器制造艺术才刚刚开始发展,更具历史意义。
青铜器的科学检测共有三种方法,一种是金相分析,通过检测金属的相图,掌握合金中几种金属的成分及分散方式,现代仿品外表可以做得很像,但内部结构与真品还是有些差距的,真品岁月越悠久,内部金属相图变化越大。
二是化学元素分析,利用X射线屏光分析、离子束分析、中子活化分析等方法,能够较准确测得各金属成分含量。然后通过对比数据库,得出真伪结果。
三是碳14检测,这种方式也常用于陶瓷制品检测,但检测的年份误差较大,只能给出一个大致的年份。
这根梨形权杖的意义太过重大,萨普拉没敢大意,直接安排学生们将三种检测方式都用上了。
就这,都还没完,他跟学校老者站在检测仪器一旁,趁着几个学生科学检测的同时,拿着放大镜对局部进行眼力鉴定。
“花纹比较简单,没有过于复杂的纹饰,从前王朝时期一直到古埃及灭亡,这种花纹都存在……”
“从铜绿情况来看,不似作伪,有呈结晶状,且是从内部蔓延而出,不像做旧产品,绿通浮于表面……”
二人嘴里不断嘀嘀咕咕,互相探讨着。
哈夫拉也没闲着,很是热情的拉着秦立聊东聊西,从华夏讲到埃及,从两国之间的关系讲到两大文明,话里话外不断跟秦立拉扯关系。
秦立心里清楚的很,他这是在跟自己打感情基础,等鉴定完,如果是真的,就以感情牌来拉低这款梨形权杖的价格。
秦立自然不会让他如意,不断讲自己做生意如何如何难,又有多少员工需要自己来养活,话里话外只透着一个信息:这根权杖是我花大价钱买下来的,你多少都得让我赚个。
在两拨人马交谈之际,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时间来到了大中午。
青铜权杖终于用所有仪器检测了一遍,得出了检测报告。
有学生将报告交给了学校老者。
老者看了眼,什么话都没说,递给了一旁的萨普拉。
萨普拉也看了一遍,点点头,道:“看来是没问题的。”
然后,他对哈夫拉说道:“哈夫拉领事,从仪器检测结果来看,不论是材质还是金属相图都符合古埃及时期的青铜器标准。根据碳14得出的结论,此权杖的大概年份在3000年——6000年之间。
我刚才和乔尔师弟也根据出土青铜器的特点进行了类比,从其形式上来看,跟图坦卡蒙墓中出土的那款金色权杖更为相似……”
图坦卡蒙即古埃及新王国时期第十八王朝的法老,于公元前1341—前1323年。
“因此,这根梨形权杖的年份,我更偏向于看新王国时期。刚好此时的古埃及青铜锻造工艺达到了鼎峰时期,打造一款这样的权杖也能说的过去。”萨普拉说道。
这个结果是秦立的第一备选结果,不能说错,但不是他的首选,于是开口道:“萨普拉先生,这个结果我不太认同。我更偏向于前王朝时期。”
不论是前王朝时期,还是新王国时期,都在碳14检测的3000年——6000年之内。
到底是哪个结果,就看谁能说服谁了。
“喔?怎么讲?”萨普拉问。
“贵国及国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纳尔迈调色板,是这世上最古老的历史文献,调色板的主画面描绘了,古埃及国王纳尔迈手持梨形权杖击杀敌人的情景。”
秦立走上前,将梨形权杖拿在手中,比量了一下梨形权杖的尺寸,道:“从比例上来说,眼前这根梨形权杖的尺寸,跟纳尔迈手中持有的那款梨形权杖更相符,比图坦卡蒙墓中出土的那款金色权杖要短上不少。
而梨形权杖作为神权、王权的象征物,不论是尺寸还是造型,都具有严肃性,不可能在尺寸上有大变化,除非朝代不同、君主不同。
另外,到了新王朝时期,古埃及的兵器均由青铜打造,权杖不再拥有兵器作用,更多的是象征意义。而前王朝时期,权杖是要当做武器来用的……”
他挥了挥手中的权杖,“因此,它理应是前王朝2期的产物,而不是新王国时期的产物。”
萨普拉皱眉,“可前王朝时期,古埃及的青铜器才刚刚普及,理应做不出如此精致的青铜锻器,那时候的青铜器相对要粗糙不少。”
秦立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大批量生产是不太可能,但当时的古埃及君主作为神权、王权于一身的巅峰人物,以举国之力锻造这么一根精美的青铜权杖并不为过。”
萨普拉眉头再皱,很想反驳,但秦立的话也有道理,因此想了半晌也没能找出反驳的理由来,不由望向他的学弟乔尔,“乔尔,你说呢?”
“这位来自东方的小朋友说的还是很符合逻辑的,前王朝时期也是有可能的,当然,说它是新王国时期的产物也没错……”
乔尔摊手,一脸无奈道:“普萨拉,你知道的,青铜器这种文物,很难做出具体年份判断,如果有纹饰还好说一点,至少可以通过纹饰特点来判断出年代特征,但弊端是,如果纹饰普通,就只能判断个大概了。”
他说的话是实话,但没能解决任何问题。
萨普拉的眉头一时间皱的更深了。
秦立不想给他寻找反驳理由的机会,当机立断,跟哈夫拉说道:“哈夫拉领事,您作为埃及文化部门的领导应该很清楚,这根梨形权杖如果是前王朝时期的产物,能给全世界带来多大的影响,势必会让古埃及的青铜文化更进一步!但若是新王国时期锻造的,那影响力可就弱多了。我想,您心里现在肯定有答案了。”
哈夫拉不是学者,没有萨普拉这种研究人员的较真心理,他只关注本国文化的影响力,还不等秦立说完,他就明白了秦立的话中含义。
“没错!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他重重的点点头,“我亲爱的秦,说吧,你打算多少将这根国宝转让给埃及?”
秦立笑道:“华夏与埃及都是四大文明古国,作为兄弟国,我即使把它捐给贵国也是应该的,奈何这根梨形权杖几乎花空了我公司的资金,我总不能为了贵国的青铜文明,而至我公司员工的死活于不顾……这样吧,您干脆就给我个购买价吧,我就不赚贵国的钱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我当时是花了一个整数买来的,您按原价给我就行了。”
哈夫拉听到这个价格,眼珠子瞬间就瞪圆了,“这么贵?”
“这个价格可一点都不贵。要知道……”
秦立掂了掂手上的梨形权杖,“这根权杖可是当今世上唯一的一根一体化权杖,它的历史价值、研究价值、艺术价值、文明价值都是顶级的。我当时购买的时候,人家卖主开价两亿欧,好在我是朋友介绍过去的,这才给了我一个大优惠,不然根本买不下来。这么重要的历史文物,完全是国宝级存在,它本身的价值根本就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一个整数,已经很便宜了。”
“是,我承认它是独一无二的,我也承认它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但这个价格仍超出了我的预期。我做不了主。这样吧……”
哈夫拉道:“我跟文化部的领导请示一下,看看领导怎么说。”
“可以,您请便。”
秦立伸手示意他随意。
哈夫拉当即出了实验室,在外面打起电话来。
这时,萨普拉走到近前,从秦立手中将权杖接了过去,“其实,以它本身的价值,一个整数完全就是在侮辱它,但我对你的年份说法持保留意见。我仍不认为前王朝时期能打造出如此精美的青铜权杖。”
秦立笑道:“萨普拉先生,您太低估古人的智慧了。就拿我华夏的青铜器来说,科技如此发达,但至今都无人能做出同样标准的青铜器来。可见,古时的工匠们要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厉害。”
“理是这个理,但考古研究不看猜测,只论事实。再没有出土同类青铜权杖之前,我仍保留我的意见。”
“重要吗?”
秦立淡淡笑道:“我相信,贵国文化部应该知道他们该认为它是哪个年份的。”
萨普拉这个小老头顿时沉默,摇摇头,不再说话。
有时候就是这样。
考古需求需要向政治需求让步。
未曾多久,哈夫拉领事重新走回了实验室,很是亲切的与秦立握了下手,“我亲爱的秦,我已经向上级领导反应过了,上级领导对此权杖很重视,他很感激你对埃及做出的贡献,他很乐意与您达成这笔交易……”
不等说完,秦立的眼睛就亮了,对方同意了!
一亿欧,这可是八亿人民币。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一件文物就获得了如此巨大的财富!
心里瞬间就乐开了花。
但脸上却很是认真的说:“不谢不谢,华夏和埃及都是古代文明的延续,一向关系密切。正所谓,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