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
切尔斯见秦立突然就发火了，连忙起身询问。
秦立冷着脸道：“切尔斯，你这朋友不咋地啊，竟然跟我玩花活儿！”
陶老板之前拿出一件赝品，秦立没当回事，只当做对方是在考量自己的水平，以便衡量自己是不是懂行的，这样谈起生意来也方便一些。
然而，自己都已经显露出真本事来了，对方竟然又弄来一件赝品给自己瞧，这分明就是在拿自己当傻子，想坑自己！
可陶老板却一脸无辜表情，“咋了吗，我咋听不懂你说的话呢，什么花活儿？我是一点都听不懂……”
“少特么跟老子装蒜！”
秦立径直骂道：“就你这种套路在华夏二十年前就没人玩了，想坑人，先回国内深造一遍。真把老子当冤大头呢，瞧不起谁呢！”
“我真没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陶老板双手一摊，一脸无奈表情。
切尔斯看看一脸无辜的他，又看看一脸火气的秦立，忙在中间活稀泥，“这、这、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屁！”
秦立一脸怒容的指着陶老板放在八仙桌上的成化青花大罐，“这青花釉色还能做的更假一些吗！成化釉色白中泛青，是典型的青白釉，你看看这釉色，都白成什么样了，当老子是瞎子呢！”
“不对！你说的不对！”
陶老板好似抓住了秦立说法中的破绽，义愤填膺道：“成化青花瓷器，釉面共有两种，一种青白釉，一种是偏白。这款成化青花大罐，就是偏白的那种。如果你单纯的以釉色是否是青白釉来判断成化真假，这只能说是你无知！”
“你特么自己也说是偏白！”
秦立怒怼他，“但你搞清楚，偏白不是白，而是青白偏白，它还能看到青！你看看这款大罐的釉色，还能看到青吗，都特么快成甜白釉了！”
“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
陶老板大声反驳：“永乐瓷器用的是麻仓土，麻仓土的特点就是纯白，而素胎烧制之前，会施一层透明釉，透明釉不可能让麻仓土的纯白泛青，除非透明釉里加入青花料……”
结果还没等他说完，秦立拎起青花大罐就砸在了地上，哗啦一声，四分五裂，溅起大片的瓷渣。
“来！你特么给老子找出一块用麻仓土烧制的瓷片来！只要你能找得出，老子按一亿美金赔给你！”
秦立死死盯着陶老板，指着满地的碎片说道。
陶老板面色顿变，他没想到秦立如此冲动，竟然用砸瓷这么激烈的手段来证明这件青花大罐是假货。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剩满脸尴尬。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拎来的确实是赝品。
结果这时候，就听秦立又骂道：“自己学艺不精，还特么跟老子犟，你特么犟个球！”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片，指着上面的花纹道：“老子再教你一个知识点，成化的青花发色是蓝中见灰青，而不是蓝中见灰！蓝中见灰青的意思是，蓝色里面能看到隐隐带有淡淡绿意的灰色，而不是纯灰色！”
“明白了吗煞笔！”
“想跟老子玩真真假假的套路，你特么倒是把瓷器做的真一点啊，做不到这标准，你特么跟谁玩套路呢！”
“真特么煞笔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搞笑呢你！”
秦立一顿大喷，转身，故作生气的朝外面走去。
切尔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交易对象，咋可能让他走掉，连忙起身拉住他，“秦，消消火消消火，你也知道，陶老板是个做仿古瓷的，他不但有真品，还有无数的赝品，他一个烧瓷的能对专业知识有多了解？他绝对不是在坑你，而是拿错货了，这一点我保证，陶老板真不是那种坑人的人……”
“是的是的，我那些赝品和真品都放在一块了，我估计是当时把放置的位置给搞混了。秦先生，您消消气，我再去找找，这次我一定将那款真的找出来……”
陶老板就坡骑驴的解释一句，连忙跑回了地下室。
只是他死也想不明白，秦立甚至都没上手，只斜瞥了一眼，为啥就能看出这破绽来？这年头……华夏鉴定师的水准都这么高了？
“秦，给个面子，来都来了，总不好空手而归。咱再看看好吗？”
切尔斯拉着秦立的胳膊，恳求说道。
嗯？
秦立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中当即一动，难道……切尔斯跟这个内外勾结的团伙有关？
如果是的话……
那陶瓷博物馆被盗的四件顶级瓷器，说不准就是他找人做的！
心念间，足有上百思绪在脑海中流淌而过，而这时候，地下室传来了陶老板的声音：“找到了，这次绝对不会出错！”
“行吧。”
秦立本来就没想走，还想着低价将这批瓷器拿下呢，就坡骑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再敢拿假货骗我，这交易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定一定！”
切尔斯这才松了一口气，眼见陶老板拎着一款同款式的青花大罐从地下室走出，叮嘱道：“陶老板，你认真一点，不要再拿那些赝品出来了，看着着实让人心烦。”
“一定一定，后面我再拿的时候尽量多看看。”
陶老板一脸尬笑，将青花大罐轻轻放在了八仙桌上。
秦立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用左手摸了一把，确定是真的后，当即道：“我时间有限，下午还有事儿要忙，你有几款瓷器要出售干脆一块都拿出来吧。”
“行行行。”
陶老板当即返回地下室，接连几趟，又拿出了几款真品。
都是秦立在国立博物馆看到的那几款赝品仿制的正主。
雍正青花葡萄纹葫芦瓶、弘治黄釉暗刻龙纹碗（一对）、康熙墨彩竹纹笔筒、乾隆粉彩山水人物图双螭耳尊。
不论哪一件，都是绝美之物！都是顶级好瓷！
等秦立在几件瓷器的身上草草看完一遍，切尔斯问道：“如何？”
“一眼真！”
秦立的目光久久不能从这些瓷器上挪开，左手从这些瓷器上，摸了又摸，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心里却在思索，如果自己要买，到底要花多少才合适。
毫无疑问，按照市场价值，这几件瓷器就没有便宜的，除了弘治的那对黄釉暗刻龙纹碗，其他价值都在千万以上，尤其成化的那款青花大罐，至少价值五千万！
但这只是正常的价值。
不论你通过什么方式得来的古瓷器，但凡给不出明确来源、传承有序的记录，都可以被人说成是赃物。
赃物的价值自然高不了。
除非先去洗白。
但洗白是需要时间的，最短都得十年时间才能打造出一个正规渠道的传承记录，且中间还要不断的花费参与拍卖会的费用，光这中间的佣金就花大发了。
这也是那些偷盗团伙哪怕明知道卖赃物便宜也不会将文物洗白的原因。
太过浪费时间，也舍不得花那些钱用来洗白。
“什么价？”秦立问。
切尔斯看了眼陶老板，眼神微眨。
陶老板明摆他的意思，尴尬笑道：“秦先生跟切尔斯是朋友，我自然不能要高价，要不然我会被切尔斯骂死，说我不给他面子。”
他将手搭在青花大罐上，“按照市场价值来说，这批瓷器至少能值一千五百万欧，但谁让我之前惹得秦先生不愉快了呢，就为这错误，我怎么着也得把后面的零头给您抹掉，不然都不足以称为诚心……”
“这样吧，一千万欧，秦先生觉得如何？”
“这个价格真心不贵。”
秦立点点头，“我完全可以接受。”
陶老板闻言顿喜。
切尔斯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也流露出了笑意。
结果这时候，秦立又说了一句：“把你这些瓷器的收藏记录拿出来吧，我看看是否传承有序。”
陶老板和切尔斯顿时傻眼。
陶老板不能相信道：“你一华夏文物局的官员买瓷器还要看收藏记录？”
“当然要看。”
秦立理所当然道：“我总得知道这些瓷器的来源是否合法吧。万一要是赃物，就算我是官员也不好搞好吗，说不定就会被坑死。”
他挑起眼皮，大有深意的说了一句：“陶老板，你的这批瓷器应该不是什么来源不明的赃物吧？”
“怎么可能！”
陶老板立马拍着胸脯道：“你就算信不过我，也得信的过切尔斯吧。我这批瓷器的来源绝对合法，是当年我太爷爷从华夏带过来的，绝不可能是赃物。不信你问切尔斯。”
“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切尔斯一脸认真的说：“上个世纪初，你们华夏正被扶桑侵入，民不聊生，他太爷爷就是那时候跑到荷兰来讨生活的。当时带了不少瓷器过来，这烧瓷的手艺也是他太爷爷当时传下来的。”
“对对对！”
陶老板连连点头。
“恩，我自然是相信二位的。只不过，”
秦立笑道：“空口无凭，就算我信你们，但别人会信吗？毕竟这些瓷器都是顶级的瓷器，万一被人误会是赃物，被人查收了，我都没处说理去。为了安全考虑，陶老板还是把收藏记录拿出来吧。更何况，这收藏记录也是古董交易的必备物品。”
陶老板面色有些难看：“难道没有收藏记录就不能交易？你可是华夏文物局的官员啊，谁敢管你？”
“这跟我是不是华夏官员没关系。”
秦立大有深意的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即使我不是华夏官员，没有收藏记录我照样敢交易，只不过，价格就不是那个价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