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陶老板洋洋自得道：“成品应该还能入眼吧。”
“何止入眼啊，说之为艺术品都不为过，等百年过去，就这款青花大罐，绝对算是不错的文物……”
秦立一边笑着应和，一边打开其他匣钵，结果又看到一件熟悉的成品，雍正风格的青花葫芦瓶，高约19厘米，瓶身以青花绘葡萄连枝纹，整体布局疏朗有致，素雅而端庄。
这款葫芦瓶跟秦立在国立博物馆看到的那一只，除了釉面偏白、器身有贼光、没有做旧之外，其他地方一模一样！
看到这里，秦立心中已然清楚，这个陶老板怕是跟国立博物馆的人进行了内外勾结，从博物馆以假货换出了真货！
“哈哈哈……”
得到秦立的夸赞，陶老板哈哈大笑，“要不说秦先生是华夏文物局的人呢，这欣赏水平就是比一般人高。”
“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将秦先生介绍给你。”
切尔斯适时插嘴，笑着说：“咱们还是办正事儿吧，下午三点我还有工作要忙。”
“要的要的。”
陶老板当即带着切尔斯和秦立进了他的住房，然后让他媳妇沏茶款待二人，而他自己则进了地下室。
不多久，陶老板从地下室走出，手里还拎着一个红木的盖盒。
他将盖盒放在八仙桌上，从一侧打开，自里面取出一款青花缠枝莲纹的双环耳扁平大壶来。
“秦先生，请！”
陶老板示意秦立查看。
秦立点点头，将手中茶盏放下，起身细细打量这款扁平大壶。
形制很有西亚金属器皿的风格，通高54，口径6．5，小口微侈，细颈，溜肩，两环耳，器身圆形如龟状。
壶背面素胎，有大片火石红，中心凹入一圈，有施釉，釉水泛青，隐隐可以看到暗刻的款识。
壶正面隆起。釉色青白光洁，青花浓翠，深入胎骨，局部似有结晶斑点和锡光，很有苏麻离青的特点。
正面中心隆起部绘八角锦纹，以海水江崖为地，中心四周为缠枝莲，外环以海水江崖。
壶颈凸起弦纹一道，上下绘缠枝花及海水江崖一周。壶盖圆顶。盖面绘四株折枝花，叶蔓清秀，运笔流畅，花大而叶小，叶纹为纤细齿状。
从整体来看，此壶器型硕大，图案精美，很有明代永宣时期的风格。
这种形制的扁平大壶，秦立很熟悉，在燕京博物馆里就有一款同样形制的大壶，是为永乐年间的。
不过，眼前的这款扁壶秦立只草草看了一眼便不再观看，坐回座位，端起茶盏，笑呵呵喝起茶来。
陶老板看到他这副做派，心里有些摸不准秦立的想法，但还是笑着问道：“秦先生，如何？”
秦立不知道他是不是古玩圈的人，但想了想，还是按照圈内的规矩，回了一句：“看不好。”
“喔？”
陶老板眉眼一挑，“哪里不好？”
显然，他是懂圈里行话的。
只不过，他没像圈内人那样行事，买主说假，立马给换货，或者道歉说一些客套的圈内话，而是问秦立哪里看不好。
这就让秦立有些吃不准他的想法了，是对自己专业的不相信？还是单纯的想要知道自己假货的问题所在？
想到对方是做仿古瓷的，于是秦立就指出了几点破绽，随手指向扁壶缠枝莲纹的锡光处，“这锡光做的太死板了，完全没有苏麻离青锡光斑的自然形成感。”
然后他又将扁壶翻了个身，指着那大片的火石红：“这火石红做的也太刻意了，色彩太均，没有正常火石红的浓淡不均以及分布不均。”
最后，他又指着中心凹陷处的釉色，“这里，正版的釉色为湖水绿，而不是白中泛青，这完全是两种釉色。”
不过，他怕陶老板遭受不住打击，说到这里，他又安慰了一声，“这款仿永乐扁壶，虽然破绽不少，但从整体而言，不论是塑胎工艺、还是烧制工艺、又或是绘图工艺，已经完全符合永乐青花的特点，是一件很不错的仿品，即使算不上精仿，但也足以称之为高仿了。”
陶老板的面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自己很是得意的仿品，落在秦立眼里，竟然如此不堪，只随意一瞧就能看出这么多破绽。
如果细瞧，那岂不是说，能看出更多的破绽？
切尔斯不懂华夏古玩圈的规矩，但见陶老板拿出了一件赝品来，还被秦立拆穿了，当即从中间和稀泥，“陶老板，秦先生可是华夏文物局的专家，还用得着你来考量眼力？别整这些没用的，直接上正货吧！”
“我这不是担心秦先生看不出好货的好吗，所以才想着试探一下秦先生的水平，谁曾想……是我孟浪了！”
陶老板就坡骑驴，笑道：“我这就将正品拿出来。”
他拎着仿永乐扁壶回了地下室，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拎出来一件同样的永乐青花扁壶。
都还没等他放下，秦立只扫了一眼，基本就断定是真的了，那浓浓的岁月感不是做旧能做得出来的。
不过，永乐青花虽然不如宣德贵，但也是价值不菲的存在，为了确保不出错，等陶老板将青花扁壶放在桌子上，他直接用左手摸了一把。
下一刻，黑白画面在脑海中形成。
工匠们全都是明代服饰，监工则是一套明式官袍。
毫无疑问，明代官窑！
然后，秦立看了眼扁壶背面的凹陷处，浓淡不一的火石红包裹着一汪清潭，釉质极为细腻、光滑，釉色泛青，呈湖水绿色，釉水极为滋润。
而在这汪清潭中，暗刻的底款隐隐若现。
秦立仔细分辨了一下，是典型的永乐花心款，中间篆体四字：永乐年制。
“永乐款青花缠枝莲纹双耳扁壶，跟燕京博物馆的那一件应该是同批次产品。”
秦立称赞道：“真不赖！很不错的老物件！”
陶老板瞳孔顿缩，他这就鉴定完了？就看了眼底款就确定是真品了？
他心中一动，笑道：“它算什么好物件，你等等，我再给你拿件更好的来！”
他急匆匆跑向地下室，等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件青花大罐，放在了八仙桌上，介绍道：“成化款青花高仕图大罐！都说成化无大器，即使有也罕见，不巧，我收藏的这款就是大器！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然而，秦立只看了一眼，面色顿时沉了下来，“陶老板，你这就没意思了，不想做我的生意就直说，何必用这种套路来套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