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周六。
秦立吃完早饭后就朝南二环的古玩市场赶去。
江城四大古玩市场，各有各的特色。
北郊凤溪古玩城以玉器最为出名，东二环的骡马市古玩市场则以瓷器著称，西郊楚都古玩市场以老家具闻名，而南二环的古玩市场以字画杂项最为突出。
舍利属于文物，类别杂项，去南二环古玩市场寻找最为恰当。
舍利这种东西，对于寻常人来说，一文不值；但对佛教徒来说乃是无价之宝，趋之若鹜，因此催生了一定的市场，但毕竟小众，因此并不多见，且绝大多数舍利都是赝品。
不过，这一点秦立并不担心，虽然他对舍利丝毫不了解，但他有金手指啊。
只不过他没有直奔那些杂项店铺，而是先去了陈老那里一趟。
在江城，要说谁的见闻最广，那必然是陈老。
“你小子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看到秦立进店，陈老的表情有点诧异，顺手关上了正在放送戏曲的收音机。
“这不想你了吗。”
秦立嘿嘿一笑，也不客气，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坐在陈老对面的沙发上，打量几眼店内字画，恩，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懂，有待深入学习，他估计等自己在文物保护专修学院毕业时，差不多能把字画搞明白。
“油嘴滑舌！”
陈老没好气的笑了笑，说道：“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真不愧是我老爷子，就是智慧高绝，小子有什么事儿都瞒不住您老。”
·
秦立伸着大拇指丢出一记马屁，这才道出实情，“您老不是门路广吗，我过来是想跟您咨询一下，这个市场哪家杂项店铺有舍利，我打算弄一颗。”
陈老很诧异，“你弄那玩意做什么？”
秦立解释：“欠了一座寺庙天大的恩情，人家求到我了，我总不能无动于衷吧？就当还愿了。”
“难怪。”
陈老咧咧嘴，有点蛋疼的说：“这东西可不好找，毕竟太小众了，只有佛教徒才请这东西……”
他想了好一阵儿，才给出答案：“你去凤仙斋看看，凤仙斋前两年卖出过一颗金刚舍利，他那边应该还有存货。其他的杂项店铺，没听说过哪个老板有收着过舍利。”
说到这，他还不忘提醒一句，“舍利这种东西造假太容易，市场上鱼目混珠，大多是赝品，你留心点。可惜我对这东西没研究，帮不上你。不过要是有人想坑你，尽管给我打电话，其他市场不敢说，但在这个市场内，我肯定能给你安排了。”
意思是说，如果秦立买到假货，他老人家也能将货给退回去。
这并不符合古玩圈的规矩。
但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就看关系够不够深，愿不愿意出头了。
“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您要不是我亲老爷子谁是我亲老爷子，咱爷俩今儿要是不香个都说不过去……”
秦立舔着臭脸就往陈老跟前凑。
陈老太阳穴处的老筋一跳，抄起身边的鸡毛掸子就要揍人，“我看你小子是皮痒了！”
秦立跳起来就跑，哈哈大笑着出了门店。
“这死孩子！”
陈老摇头苦笑，但眼神里更多的是温情。
凤仙斋就在商铺区偏北侧，算是南二环古玩市场比较有名的杂项店铺，佛器、道器、笔墨纸砚、手把件之类的应有尽有。
门头双凤造型，很是醒目。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眼见秦立进店，店里的工作人员立马热情询问。
“有舍利吗，好一些的。”
秦立自然不能给小相寺买那种普通的舍利，不然都过不了自己心理这一关。
“有的。”
工作人员将秦立引到休息区，奉上一杯香茗，这才回了柜台里面，不多时便捧着几个红色的檀木扁盒子回到了茶几前。
他将第一个盒子的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舍利。
一大六小。
大的白色如玉，但比玉更亮更透，如水晶，但光泽柔润，不像钢化玻璃的光泽那么硬，直径在两厘米左右，呈圆形，表面夹杂着些许黑点。
而那六颗小的，有圆形，有椭圆形，有扁圆形，五颜六色，看起来很璀璨，豆粒大小，就如六颗小型的宝石。
“先生您好，这一组舍利怎么样？”工作人员。
高僧火化后，舍利形成的数量不等。
有的高僧火化之后只能留下一颗舍利，有的则几十颗，有的几百颗几千颗，有的甚至几万颗。
就如鼎鼎大名的释迦牟尼佛，他身死之后，火化七天，得舍利八万六千多颗。
再如上个世纪仙逝的南怀瑾大师，火化后得舍利七罐，并生成金刚舌舍利，可见其佛法境界之高。
所以，工作人员将这七颗舍利，称为一组，是没有问题的。
秦立看舍利也就能看看外表，真正怎么样，一点都不了解，所以也就没浪费那时间，直接用左手将那颗最大的白色舍利拿了起来。
但他很快就放下了。
脑海丝毫形成画面的反应都没有。
显然，是赝品，且连文物都算不上。
秦立看了工作人员一眼，道：“看不好。”
古玩一行，卖家骗人，夸自己的东西如何如何好，而买家看出确实是新货、假货，但是又要顾及店家的颜面，就只能说：“看不好”，其实说成白话，言下之意就是“看！不好！”
工作人员显然了解行话，二话不说，直接将捧来的几盒舍利全都拿走，放回了原位，而后又拿着一个方形木锦盒过来，摆在茶几上。
打开盖子，里面赫然装着一颗佛形舍利，质地看起来像玉但又比玉晶莹剔透，形状类似阿弥陀佛，大小有四厘米长，三厘米宽，好似端坐在莲花宝座上，五官及装束浑然天成，形象逼真、惟妙惟肖，特别是阿弥陀佛的头部旁边还有佛珠环绕，令人叹为观止。
“真货！”
工作人员这次都没有介绍，只说了这两个字。
显然，他见秦立是个行内人，便没再敢拿那些假货糊弄事儿，不然就有些太不尊重人了。
秦立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再次用左手拿了起来，然后脑海中便出现了黑白画面。
场景是现代场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高马大，身穿皮袄皮裤雪地靴，戴着厚厚的棉手套，在一个工作间内，将一只公鸡塞入一个密封的铁箱子，放在火炉内，不断提升火炉温度，整整烧制了一天一夜，才将铁箱子从火炉内取出，待凉却后，利用切割机将铁箱子上方锯开，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佛形舍利……
秦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