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放完鸽子,回到北渊城府衙复命。
岳卿颜正在房内给岳城换药。
“疫病结束后,朝廷派来的官员就该来接手了。阿爹,您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找个机会暗中回无孤城吧。”
岳家接了圣旨来接管城池之后,朝廷才定下派到这边管理的官员名单。
等人晃晃悠悠到了北疆,疫病就已经发生,封了城。
一行官员只好留在无孤城待命。
现在岳城已经康复的消息,除了周围的亲信和那两个太医,再无人知晓。
岳卿颜向陆千禹和耶罗焕,都传出了岳城已死的假消息。
只要岳城继续隐藏行踪,在北冥看来,也会认为是岳家定是为了稳定北疆,秘不发丧。
届时,才能引出他们的后招。
岳城看着女儿已经瘦到窄窄的一条,北疆这么大风,一阵风就能给她吹飞了。
他不由叹气,“都怪爹没用。”
中了敌人的算计,差点死了不说,还让宝贝闺女跑来为他犯险。
“您要还这么说,我可就生气了。”岳卿颜佯装不悦。
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岳城责怪自己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内疚。
又不是神仙,谁能预料到呢?
“好好好,阿爹不说了,我是高兴、自豪,虎父无犬
女,我闺女厉害着呢。”
当年依依不舍送回去的小团子,再回到这里,能解毒,能救人,能把他这个将死之人拉回来,还能将计就计抓奸细。
这可是他岳城的闺女!
有了对症的解毒药,又有段无悔的王牌金创药,岳城的创口恢复的极快。
处理好,岳卿颜又急匆匆地去病患营帐治疗。
朝廷送来的九味草,倒是给快断流的解药续上了。
顺德二十二年的除夕。
没有阖家团圆的年夜饭,没有炮竹声声的守岁夜。
岳卿颜和陆千尘带着几个大夫,在救治中毒士兵和百姓的忙碌中,过了两人婚后的第一个新年。
城中的病患按照不同的中毒程度,分成十几个营帐,在九味草不足的时候,方便分配药物救治。
经过一天一夜的上药、施针,岳卿颜抱着一大盆染了脓血的布料,从七号营帐出来,打算去烧掉。
同样忙了一夜的陆千尘,从八号营帐掀帘走出。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她略微苍白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润。
白色的雾气,随着她的呼吸氤氲开,朦胧散去便是如画的容颜。
岳卿颜朝他展颜一笑,“夫君,新年快乐。”
陆千尘赶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勾起好看的唇角,“卿卿,新年快乐。”
阿生很有眼力见的从远处跑过来,还没忘拜年:“阿生给两位主子拜年,主子新年快乐,吉祥安康。”
他拿过大盆,“属下去烧。”
陆千尘帮岳卿颜摘下了皮围裙和蛇皮手套,俩人仔细净了手,回房间吃早饭。
“吃些东西,你去睡一会儿。”
岳卿颜轻轻摇摇头,“我不累。”
陆千尘知道,好不容易有了药,岳卿颜还要与阎王爷抢人。
他不再劝,转了话题:“去九华山的人回来了。”
调查清玄的人从九华山回到京城,才知道陆千尘已经来了北疆,辗转一圈,耽误不少时间。
“怎么说?”岳卿颜来了精神。
“清玄自幼在九华山道观长大,一心求道,不问世俗,从未下过山。他在医术上颇有造诣,但成为一丹难求的高人,还是近一年的事。”
岳卿颜咬了一口干巴巴的馕饼,“二十几年从未下过山?就一直待在道观里?”
陆千尘盛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羊乳,吹了吹,放在岳卿颜面前的桌上,“道观的人都说他心思单纯善良,对尘世毫无向往,一直窝在山里研究医术和道法。”
单纯善良?毫无向往?
岳卿颜脑中浮
现出在宫中见过的清玄。
虽有如谪仙般的清冷气质,但那人的眼神却犀利精明,与这种描述实在是违和。
“这么单纯,不流世俗的人,还往外卖丹丸?”岳卿颜嗤之以鼻。
“起初是因为他的药确实救过人性命,有人来求药,他便施药,从不收钱。但久而久之,名声起来了,求药的人众多而药丸不足,就传出了千金难求的名声。”
陆千尘继续跟岳卿颜说带回来的消息。
“两年前,他曾救过一个快要死掉的人。据道观里的人说,那人病的很重,被人在半山腰捡到,送去山上,请清玄救治。半年后,那人康复,与清玄成了至交好友,再后来,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九华山道观,而清玄的丹丸在那之后便名声大振。”
岳卿颜敏锐地抓住重点:“你怀疑被救的这个人?那他现在在哪?”
陆千尘展开一张画像,放倒岳卿颜那碗羊乳旁边。
岳卿颜看了,不由瞪大眼睛,“清玄救的人是段无悔的师兄?”
虽然画画的技法有偏差,但与段无悔给出的画像,已有七八分相似。
“去调查的人这么久才回来,就是一直在查他下山后的行踪,可惜,什么也没查到。”
一年多之前的事情
,他派去调查的人,无论如何不应该一点痕迹都查不到。
陆千尘神色晦暗不明,“那人究竟在哪,或许,只有清玄知道了。”
休息的差不多了,岳卿颜把那小块馕饼炫进嘴里,顾不上噎的慌,含含糊糊道:“我去干活了。”
陆千尘搭上她的肩膀,把她摁坐回来,端起那碗一口没动的羊乳,“喝光。”
整日的忙碌,吃不好也睡不好,岳卿颜瘦的很快。
军队中的饮食,只管吃饱和补充体力,味道上实在不怎么样。
岳卿颜不嫌弃,可是也确实不爱吃,本来就不大的饭量,更是吃上几口就说饱了。
陆千尘心疼的要命,现下的情况,也是没办法的事。
只能天天盯着她喝新鲜的羊乳和肉汤,补充营养。
可这小妮子嫌肉汤油腻,又不喜欢羊乳的味道,能躲则躲。
此刻闻着碗里散发出来的浓重膻味,脸都揪到一起了,“能不喝了吗?”
“不行,不喝完不能走。”
陆千尘把人扣到怀里,“来,夫君喂你。”
“别了,我自己来。”岳卿颜接过碗。
本来就够难喝的,再磨磨唧唧的更喝不进去。
没法子,岳卿颜只能捏着鼻子,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比喝药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