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卿颜的视线从离去的清玄道长身上收回,垂眸沉思。
自古以来,没有帝王不希望自己能与天同齐的。
这清玄道长敢把丹药取名永寿丹,便是抓准了陛下长寿延年的愿念。
看皇帝目前的状态,以及对清玄的重视程度,恐怕已经劝不住了。
若是能得一颗丹丸,说不定段无悔能看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也好有个应对。
皇帝显然对陆千禹的这份寿礼很满意,毫不吝啬的夸奖之余,还多问了几句苏婉宁和肚子里孩子的胎像。
有了陆千禹的珠玉在前,后面的礼物或贵重,或用心,但都没有过多引起皇帝的兴趣,整场献礼唯有陆千禹送到了皇帝的心坎上。
贺寿献礼的环节之后,宫婢们端着酒菜鱼贯而入。
看得出陆长乐是费了心思的。
连每道菜配什么酒水,也做了精心的搭配,使菜肴的味道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六弟妹怎么不吃啊?”何菲菲看她基本不动筷子,以为她嫌味道不好,“我以前也不爱吃宫宴的菜,不过今天这菜配了不同的酒,味道还真是同以往不一样了。”
岳卿颜微笑回道:“这两天胃不舒服,府医让忌口呢。”
她和陆千尘两人在马车上已提前服下了解毒丸。
谨慎
起见,除非实在推不掉,还是能少入口一点是一点。
不止是岳卿颜防备。
另一边的孙惜文也几乎没动筷子,恒王与皇后和陆长乐之间的恩怨更重,她更应提防。
众人刚称赞几句酒菜搭配的妙处,便觉四处烛火微暗,中间戏楼瞬间亮起彩灯。
鼓乐响起,宫中司乐坊的舞姬们作为开场舞的“仙女祝寿”美轮美奂。
灯光与背景呼应,仿佛置身仙宫。
更有细绳将舞姬们吊起在空中起舞,真如那飞天仙女一般,令人啧啧称奇。
在舞蹈的最后,领舞的一人竟手牵着两只仙鹤,从戏楼最高处翩然飞下,由细绳吊着直飞到南边的主台上。
“儿臣为父皇祝寿,愿父皇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众人这才看清,那领舞贺寿的,竟然是长乐公主。
皇帝显然也被这场景震撼了,拍手称赞:“好,好,不但为朕筹办整场寿宴,还准备了这么精彩的节目,你有心了。”
“儿臣为父皇贺寿自当尽心尽力。”
皇帝非常高兴,把陆长乐的席案设在了主台上。
众人对此心下了然。
陆长乐自从被皇帝惩罚后,很难能见到皇帝一面,连为自己开脱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趁着筹办寿宴的机会,成功
的获得皇帝的喜爱,想必离她解禁也不会太久了。
有了精彩的节目烘托,宴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君臣尽欢,少了平日的拘谨。
“唉哟不成了,我得去厢房躺一会。”贤王妃挺着肚子坐了半天,腰酸背痛。
“我陪二嫂去吧?”岳卿颜起身扶她。
“不用不用。”贤王妃挥挥手,“我歇会就回来,听说后边还有好看的呢。”
大皇子妃回到席间,歉意道:“今晚只顾着帮皇姐置办宴席,都没跟各位弟妹说上句话,来,咱们也干一杯,为父皇祝寿。”
大皇子妃端起酒杯,朝着岳卿颜几人碰了一下杯子,率先干了。
有她带头,岳卿颜和孙惜文也不好拒绝,跟着喝了一杯。
放下杯子,孙惜文低头用帕子擦嘴,把酒吐进了帕子。
喝完酒,大皇子妃继续介绍道:“你们可别急着离席,下个节目可是难能一见的。”
“大皇子妃,是什么节目?”一位夫人发问。
“是在民间非常有名的焰火表演,这帮焰火匠人走南闯北,走到哪演到哪,从不固定。前阵子到了河间王的封地,河间王见着新奇,正好赶上父皇寿辰,让人给专门送来京中的呢。”
“那我们今晚可有眼福拉。”其他人听了很是期
待。
此时戏楼里正在唱戏,岳卿颜没什么兴趣,便看向男宾席。
陆千业作为寿宴的主办人之一,正万分热情地拉着他一众弟弟们喝酒。
在这种场合,气氛也烘托到这了,再不喜欢这个哥哥,表面功夫也是要做全的。
岳卿颜看陆千尘被一杯杯灌酒,心里庆幸还好提前给他吃了解毒丸和解酒丸。
而旁边的重臣们,也是互相喝个不亦乐乎。
戏曲过后,殿内的烛火便都灭了,之余几盏微弱的灯光,避免漆黑一片。
“轰”
戏楼前的空地上,腾空扬起一朵绚丽的彩色焰火。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不同颜色和造型的焰火,从地上的火药箱子里腾起,在戏楼上方炸开。
引得众人惊喜地鼓起掌来。
开始还好,可随着焰火越放越多,火药箱子炸出焰火的烟很快弥漫在整个妙音阁中。
“咳咳,节目不错,就是太呛人了。”何菲菲用帕子捂着口鼻,但干帕子挡不住烟。
岳卿颜也被浓烟呛得嗓子发疼,用桌上的茶水浇湿了帕子捂住,同时提醒何菲菲和孙惜文照做,可到底还是吸进去几口。
“这烟太呛,我们王爷恐怕受不住,我带他去厢房。”孙惜文惦记着恒王,跟岳卿颜打了个招呼
,就离开了。
等到焰火结束,各处不时响起咳嗽声。
陆长乐起身带着歉意道:“这焰火绚烂,却无法避免烟雾,薄荷茶最能清润嗓子,请父皇母后与诸位缓缓咽痛。”
马上就有宫婢给各桌送上一碗碗茶汤。
“叮咣”
“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这奴才,这么笨手笨脚的!”何菲菲指着宫婢怒喝。
岳卿颜侧头看看自己被泼湿的裙摆,和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婢,微微皱眉。
凡是参加宴席,就没几次让她省心的。
岳卿颜轻声对何菲菲道:“算了,我去换件衣服。”
何菲菲也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正好透透气。”
这边的动静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戏楼里的新节目已经开始。
十几名手持木剑,扮做武将的舞者们正在表演剑舞。
随着振奋人心的鼓点,齐刷刷地翻转劈刺,口中吟唱大安战歌,更在细绳吊索的协助下,从三层高的戏楼一跃而下。
因为太过精彩,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并没有注意到周围已有人不胜酒力,歪倒在桌案上。
直到一曲舞罢,皇帝看了看四周已然不省人事的皇后与妃嫔,犀利的目光扫向为数不多还清醒着的人,沉声问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