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谦睡不着一点。
本以为这女人是想和他玩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刻意勾引他,可等他把警告的话语打过去,没有什么比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更让他窝火。
他是想白芨的。
他没舍得删掉Joanne的微信,而是找到了她发的两张照片,放大又缩小。
三年,他没找过女人,每每身体达到临界点,他就回想着和白芨在国外那段极致的欢好,自行纾解。
照片里的女人明眸皓齿,他身体控制不住的有些燥热,他拿起手机走向卫生间,不过片刻封闭的空间内就传来了男人暧昧的喘息......
二十分钟后,他把Joanne的微信删了,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他自责他的感性大于了他的理性让他选择自我放纵,他也自责明明知道是一张假的照片,他选择麻痹自己。
他倚在窗边吸了根事后烟,看着皎皎月色,抬手挥散了眼前的烟雾。
不多时院子里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他睡不着,决定出去转转。
车子开往市中心,他去了梅玫的酒吧。
跑车拉风,衣着考究,他一过去就吸引了不少女人的注意,半醒随着他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梅玫亲自接待了他。
不是她想接待,而是不管她接不接待,只要他来,他必定闹着要见她。
江亦谦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一次半醒,他说如果白芨回来,那她一定会来找她的。
他曾经在她面前荒唐地哭泣过,他说白芨即便不要他,也不会不要她的好姐妹的。
梅玫用扫把打过他,用酒泼过他,她赶不走就渐渐习惯了。
他必须问她一句,“她回来了吗?”
梅玫摇摇头,把一杯酒狠狠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冷声道,“喝完赶紧滚。”
她和江亦谦从来都不是朋友,现在因为白芨的关系他们更不可能成为朋友,能让他在这里喝酒,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她扭着水蛇腰回了二楼,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根女士烟欣赏着江亦谦的颓废。
三年前,韩億回国后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和他结婚生子,要么一个亿把孩子打了。
她选了第二种。
韩億说他即便是结婚,也不可能给她爱情,这点她知道,他们在擦枪走火的那个晚上,他最后释放的时候喊了别人的名字,她根本不在乎,她只想有个家。
可就当她准备做决定的时候,韩億告诉她白芨的母亲去世了。
当下她没有再犹豫,毅然决然地选了第二种,她知道她们姐妹相依为命的时候到了,她们不能没有钱。
可最后等来的不是她从国外回来扑进她怀里哭泣,而是一封遗书。
她拿着钱迁移的半醒的地址,她把半醒开到全市最繁华的地段,她要做全市最好的酒吧,她怕她回来的时候找不到她。
Joanne这边刚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去简单的仿了一张普通的脸,出来玩她不想太招摇。
她挤进舞池里,直接摸上了钢管,舞动起来。
记忆里她没有特别学过舞蹈,可这项技能好像早已经融在她的骨血里了,她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玩得尽兴又自由。
她顶着一张平凡的脸,本来并不引人注目,可她身上这套衣服,江亦谦可是记忆深刻。
回忆层层叠叠,他也曾在梅玫的酒吧抓到了穿着清凉的白芨,当时还给了她挺大的难堪。
他注视着女人舞动的姿势,心里犹如掀起惊涛骇浪,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
他站起身,大步朝着舞池里走,他的动作让楼上的梅玫同样注意到了跳舞的Joanne......
这......和白芨一模一样!
手中的女士烟掉在了地上,她心里咯噔一下,失魂落魄地就往楼下跑。
白白回来了,是她的白白回来了!
曾经她放任江亦谦在她面前带走过白芨一次,如今她绝对不可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江亦谦单手一撑就跳上舞台,Joanne正在钢管上进行着翻转动作,刚转了半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磕得她七荤八素。
她骤然腿软,直接往地上栽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她后腰被男人托起,没给她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机会。
Joanne扶着额头抬起眼,男人胸口被她脸上的粉撞出了一大块白色,实在是有够社死的。
但是他突然出现在她跳舞的范围之内,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她,她刚要和他理论,抬眼见突然便对上了一双泛红的眼。
她心脏猛跳了两下,难不成是找她来算账的?
这JBJ的总裁未免也太小气了,她不就是轻轻的捉弄了他一下!
她摸了摸脸颊,这张没人认识的脸给了她底气,她用流利的外语说道,“以后走路注意些,不要冒失地随便闯,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不用道歉了!”
她不等男人开口,抬腕看了看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装作很忙的样子,匆匆跳下了舞台。
肩膀被人扣住,江亦谦从身后用力的抱紧了她,声音颤抖地问她,“你回来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不会错的,一切都对上了。
否则他怎么一看见她就能容忍她一次次挑衅对她格外特殊,否则她怎么一出现就回到了梅玫的酒吧。
她的身高也是合适的,仿妆师难道连身高也能仿得出来吗?
他的手掌在她颈肩后背腰腹大腿上流连,不会错的,她的身体他吻了成百上千遍,怎么会错呢,一定是他的白芨回来了!
他的心脏狠狠刺痛起来,是一种失而复得后的小心翼翼,他不可能再把她弄丢了。
Joanne浑身颤抖,男人在大庭广众下对她上下其手,周围都是起哄的看客,对她指指点点。
她想拒绝却发不出声音,她想躲避别人的眼神,可四面八方的视线都让她觉得恐惧。
她呜咽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她害怕极了。
师傅......师傅......救救我......
如果师傅在,不会允许这么多人围着她的,她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一种无力的眩晕感肆虐地席卷着她。
她仓皇的表情落入江亦谦的眼中,他不理解却是狠狠的心疼了。
他想到白芨三年前那般怕他的模样,也是小小一团缩在床上,可是他却恶趣味地喜欢把她拖到床尾,狠狠的要她。
“我错了,白芨,对不起,我错了。”
男人蹲下身,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Joanne的头顶。
他侧腰突然传来一阵钝痛,他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他愤怒地抬起眼,看着梅玫刚收了腿。
江亦谦:“......”
“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他不想再在这里和梅玫周旋,他不能让她知道Joanne的事情,否则一定会跟她抢女人。
梅玫和他心照不宣,趁着她没起来,赶紧过去把地上的Joanne拥在怀里,一副母鸡护仔的表情,“怎么,你要在我的地盘闹事吗!”
“哼,你挺大的威风,要不是因为白芨的关系,就凭你三番两次的对我出言不逊,你的地盘早被夷为平地了!”
“你......”梅玫怒不可遏,“你从我这里滚出去!”
“哼。”江亦谦冷笑了一下,并没给梅玫好脸色,“正合我意,把你手里的女人交给我!”
“你做梦!”梅玫也并不退让,她大喊一声,“阿伟!”
阿伟领着酒吧的保镖把江亦谦团团围住,也驱散了周围看热闹的客人。
“把他给我乱棍打出去!”
梅玫命令道。
阿伟是知道江亦谦的,他老板不理智,但是他不能也跟着不理智,真的是江总跺跺脚,他们半醒就随时都可能被夷为平地。
他十分客气,“江总,要不然......”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呵呵地看向他,“您改天过来,酒水全免。”
江亦谦环视了一下周围,唇角掀起一抹冷笑,这死女人!他会差她那点酒钱?
“梅玫,我三十岁的男人了,找个女人你还管?”
“你控制不住你的下半身,那是你骚,你愿意找谁就去找谁,但是白芨你不能带走!她是回来找我的!”
“白芨?”
江亦谦摇摇头,“白芨已经走了三年了,我们两个到底是谁走不出来?”
他大步上前,拉起Joanne的手腕,把她拽了起来,“你好好看看,这是白芨吗!”
Joanne苍白着一张脸,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面容出现在梅玫的视线里,梅玫吓了一跳,手上的力道自然松动。
Joanne慌乱的心随着人群的散去,稍微平稳了些,可周围的人她都不认识,她还是好害怕。
江亦谦趁机又拉了Joanne一下,顺势把她抢了过来,对着梅玫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腕上的丝带随着男人的动作猛地滑落,Joanne惊叫了一下立即捂着手腕,脑海里瞬间涌入了无数道声音,几乎淹没了她。
“嘿,你怎么还活着?”
“活着有什么意义,去死啊!”
“喂,来玩啊,来玩割腕游戏啊!”
“什么啊,明明跳楼游戏更好玩啊!”
“我是妈妈,你不想我吗?来找我啊!”
......
Joanne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狠狠地推了江亦谦一把,弯腰捡起地上的丝带,踉跄着跑了出去。
梅玫皱着眉,看着Joanne跑出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不是白芨吗?
是她没走出去吗?
“追吗?老板?”
阿伟问道。
他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是看自家老板这样守护的模样,还是问了出来。
梅玫只是摇了摇头,看向江亦谦的眼神充满鄙夷,“江总,以后别再来我这了,我这里不欢迎你。”
她不会去评判一个女人的外貌,可那女生照她们家白白确实差得太多了。
江亦谦喜欢那样的?
她轻蔑地笑了笑,转身就走。
江亦谦没理会梅玫,大步追了出去,他找到白芨了,那一定就是他的白芨,他以后也没必要再来。
他在半醒的外围的拐角处发现了靠墙坐在地上的Joanne,她嘴里咬着丝带的一段,笨拙地想把丝带系在手腕上。
她手腕上有着什么呢?
他想去帮忙,Joanne已经系好,又把自己蜷缩在了一起。
她闭着眼,双手合十,像是祈祷,嘴里念念有词,可脸颊上很快划出两行眼泪,脆弱得像是受伤的天使。
天使的心里住着恶魔,她时时刻刻地提防,可今天还是被它们趁虚而入了。
等到脑袋里终于没有乱七八糟的声音,Joanne不知道为什么,心绪始终无法平静,她已经很久没这样了。
她控制不住的难过,一直想要流眼泪,哀伤得像是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了。
她也不想这样的。
她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丸,是用来舒缓情绪,时夏特意给她带来以备不时之需用的。
没有水,她直接用口水吞了两片后静静地等待药效发作。
她想给师傅打电话,她好想哭,可是她不敢,师傅一定骂她的。
他不让保镖离她身,他不让她自己去人多的地方,她以为她好了,可是事实证明,好像并没有。
师傅说她是最好的姑娘,值得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他说她可以受到世间所有人的追捧,可是她都明白,好像不是的。
他只是用最笨拙的方法来维护她脆弱的内心世界,她的优渥她的自信也是物质堆砌起来的,是自己欺骗自己的假象......
师傅想让她变好,她也在努力了,可是怎么办,好难啊.....
她眼泪不停地掉。
远处的江亦谦看到Joanne吞服了药物,他眉头深深地皱起,难道她沾染了些不该沾染的?
可见他哭得那么伤心,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即便她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也是他没有守护好他,是他的失职,他一定会陪着她把那些脏东西戒了。
他大步走过去,单膝跪在Joanne的面前,轻声安慰她,“别怕,我在呢,一切有我,别哭了......”
Joanne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造成她今晚失态的始作俑者,但是此时此刻,她根本就没有力气推开他。
师傅不在,她太需要一个人在她的身边了,她也想要一个朋友。
她把头轻轻埋在了男人的肩膀,双手很用力很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衣裳......